第8章 织网
当我和华雨扛着那一大捆沉甸甸的麻皮出现在岩洞门口时,华蕊和华香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她们手里的石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华蕊的眉头微微蹙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兽皮绳,像是在盘算这堆麻皮究竟有多少分量;华香则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喉咙里挤出一句低低的惊叹:“这么多……麻?”
她们的目光在我和华雨身上打了个转,最终牢牢定格在那捆麻皮上。阳光透过岩洞的缝隙照进来,在麻皮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带着新鲜水汽的纤维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青白色。华蕊试探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麻皮的表面,感受着那粗糙却坚韧的质地,眼神里满是探究:“采这么多回来,要做什么?”
“是啊,”华香也凑了过来,蹲下身翻看那些麻皮,“平时我们采一小把就够缝兽皮了,这……”她的话没说完,但疑惑显而易见。
华雨性子急,抢在我前头开口,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是要织网!燧说,用麻织成网,能捕好多好多鱼呢!”
“网?”华蕊和华香对视一眼,眼里的困惑更浓了。显然,她们从未听过这个词,更想象不出“网”是个什么模样。
我指了指不远处树丛间那张亮晶晶的蜘蛛网,耐心解释:“你们看那蜘蛛结的网,能粘住飞虫。我们要做的网,比那个大得多,能用它来捕鸟、捉鱼,甚至套住小些的野兽。”
华香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随即又好奇地追问:“那……我们要网飞虫吗?”在她们看来,蜘蛛的网只能捕捉那些不起眼的小虫子,实在想不出这东西能和“食物”扯上什么关系。
我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飞虫太小,不够吃。但用网捕鸟、捕鱼,就不一样了。一条大鱼,抵得上好几捧野果呢。”
华蕊的眼睛倏地亮了。她经历过太多食不果腹的日子,光是“能捕到更多鱼”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她心动。“真的……这么管用?”她望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当然。”我笃定地点头,“等织好了网,你们就知道了。”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她们的热情。华蕊立刻捡起地上的石刀,对华香说:“快,我们来处理麻皮。”华香也应声点头,两人手脚麻利地搬来几块平整的石板,开始忙碌起来。
处理麻皮是个细致活儿。得先将外层的粗皮刮掉,只留下里面柔韧的纤维——这一步要用石刀细细地削,稍不留意就会割断纤维;然后把处理好的麻纤维摊在阳光下暴晒,直到完全干透,这样搓出来的麻绳才够结实。她们三人围坐在石板旁,手指翻飞间,粗糙的麻皮渐渐变成了一缕缕洁白的纤维。我也上前搭了把手,却总不如她们熟练,削得要么太厚要么太碎,华蕊见了,笑着把我手里的石刀接了过去:“还是我们来吧,你歇着。”
我也不逞强,索性退出了她们的“战场”。拿起弓箭和标枪,打算趁着眼下天气好,去山林里碰碰运气。出门时,阳光正好穿过树梢,在地上织出一片晃动的光斑,微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拂过脸颊,让人浑身都觉得舒坦。
沿着熟悉的小径往山林深处走,我的耳朵始终竖着,捕捉着周遭的动静——鸟雀的扑腾声、野兽的脚步声、甚至风吹草动的细微差异,都可能藏着猎物的踪迹。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从前方的草丛里传来。我立刻屏住呼吸,猫着腰悄悄靠近,拨开眼前的草叶一看,心头顿时一喜:是一群梅花鹿!
大概有五六头,正低着头啃食青草,鹿角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它们显然没察觉到我的存在,最边上那头小鹿还调皮地用头蹭了蹭母鹿的脖子。我缓缓后退几步,躲在一棵粗壮的古树后,慢慢站起身,搭箭拉弓。
瞄准的是一头体型中等的公鹿,它离我最近,大约有三十步远。我深吸一口气,稳住手臂,手指轻轻一松——“嗖”的一声,箭矢带着破空的锐响飞了出去,精准地射中了它的腰际。
公鹿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猛地抬起头,踉跄着想要逃跑。但箭头深入骨肉,剧痛让它根本跑不稳,没走几步就重重地摔倒在地,四肢还在徒劳地蹬着。我快步追上去,举起标枪,对准它的心脏狠狠刺了下去。几秒钟后,它的身体便不再动弹了。
扛起这头足有百十来斤的梅花鹿往回走时,阳光正斜斜地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想着岩洞里堆积的虎肉干、鱼干,再加上这头鹿,今年过冬的肉食储备总算有了些底气,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踏实的满足感。
只是处理这些肉需要不少盐,石窠里剩下的盐晶已经不多了。看来,明天还得再去一趟那个小山洞取卤水,顺便也去河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射几条鱼。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出发了。河边的雾气还没散尽,像一层薄薄的纱笼罩在水面上,鱼儿在水里游弋的影子隐约可见。我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搭箭瞄准——这些天练下来,箭术已经熟练了不少。“嗖”的一箭射出,水面“噗”地溅起一朵水花,一条足有两尺长的大鱼翻着白肚皮浮了上来。接连又射了几箭,收获了四条大鱼,足够吃好几天了。
取完卤水回到岩洞时,华蕊她们正忙着往洞里搬柴禾。华香和华雨扛着一捆捆枯枝,额头上渗着汗珠,华蕊则在洞口整理柴堆,把粗细不一的柴禾分门别类地码好,看起来整整齐齐。见我回来,华蕊直起身,擦了擦汗笑道:“今天采的柴够烧好几天了。”
除了柴禾,岩洞的角落里还堆着不少野果和坚果。金黄的柿子、深红的山楂、紫黑的山葡萄,一串串、一捧捧,散发着酸甜的香气;还有核桃、板栗,被华香用石锤敲开了外壳,露出饱满的果仁,装在掏空的竹筒里。“这些坚果能放很久,”华蕊指着竹筒说,“往年冬天,主要就靠它们填肚子。”
我把鱼和卤水放下,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心里很是欣慰。但我没太多时间参与采集——织网的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织网是个慢功夫。首先得把麻纤维搓成麻绳,这一步最耗时间。我坐在火堆旁,取几缕晒干的麻纤维,左手固定一端,右手反复揉搓,让纤维绞缠在一起,变成一根结实的绳子。华蕊她们闲下来时,也会过来搭把手,华雨的手指最巧,搓出来的麻绳又细又匀,比我搓的还好。
搓够了麻绳,就开始编织。我先在两根粗壮的树枝上系上几根主绳,作为渔网的“骨架”,然后用细麻绳在主绳之间来回穿梭,编织出一个个菱形的网目。这活儿得全神贯注,稍一分神就会编错。有时候编着编着,忽然发现某个网目太大,就得拆掉重编——网目大小很关键:太大了,小鱼会从网眼里溜走;太小了,又会被水草缠住,还费麻线。而且网目大小得和麻绳的粗细匹配,捕大鱼的网,绳要粗、目要大,才能经得起大鱼的挣扎;捕小鱼的网,绳细些、目小些,才能提高效率。
就这样,每天除了处理食物、偶尔外出打猎,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火堆旁织网。华蕊她们采集回来,就围坐在旁边,一边剥坚果,一边看着我编织,时不时问上几句。华雨总爱凑得最近,手指跟着我的动作比划,嘴里念叨着:“原来网是这么编的呀,等织好了,我们是不是每天都能吃鱼了?”
我笑着点头:“等网织好了,不仅能吃鱼,说不定还能捕到水鸟呢。”
她的眼睛更亮了,立刻拿起一根麻绳:“我也来学!”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再看看岩洞外堆积的柴禾、洞里满满的食物,还有手里渐渐成形的渔网,我忽然觉得,这个冬天,或许会比想象中暖和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