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灯绳
后半夜我被尿憋醒,摸黑往堂屋走,脚刚踩过门槛,就听见房梁上有“沙沙”声,像有人在搓麻绳。
院里的月光斜斜照进来,我眯眼往上瞅,看见那根用了五年的红布灯绳正往下掉灰,布面上还沾着几缕黑糊糊的东西,凑近闻有股烂草味。这灯绳是奶奶前年从后山庙里求来的,说能镇着屋里的“凉东西”,平时谁都不许碰。
我刚想喊奶奶,就听见西厢房传来抽屉响——那屋是爷爷生前住的,他走后奶奶就把门锁了,钥匙一直挂在堂屋的老柜上。我攥着灯绳往下拽了拽,想开灯照照,没成想一用力,灯绳“啪”地断了,手里只剩半截,断口处毛茸茸的,还缠着根细得像头发的黑丝。
灯没亮,西厢房的抽屉声却停了。紧接着,院门口的老槐树突然晃了晃,叶子“哗啦啦”落下来,我看见树影里站着个矮个子,穿的衣服跟爷爷生前那件蓝布衫一模一样,正背对着我往屋里走。
我喊了声“爷爷”,那人没回头,脚刚跨过门槛,我就发现他的鞋是反着穿的——鞋尖朝后,鞋底沾着后山坟地的湿泥。这时候奶奶从里屋出来了,手里攥着根新的红布灯绳,看见我手里的断绳,脸色一下子白了,只说“别捡地上的绳,别跟反穿鞋的人说话”。
她踮着脚往房梁上系新灯绳,我看见她的后颈上沾着根黑丝,跟断灯绳上的一模一样。新灯绳刚系好,堂屋的灯“啪”地亮了,西厢房的门却从里面反锁了,锁孔里慢慢渗出来点湿泥,闻着跟爷爷鞋底的泥一个味。
奶奶拉着我往屋里走,我回头看了眼房梁,新灯绳上正往下滴着水,滴在地上没湿,反而聚成了个小小的黑脚印,朝着西厢房的方向,一步一步挪过去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