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的水渍

窗外的雨敲打着生锈的铁栏杆，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用指甲刮擦。302寝室的灯泡又开始闪烁，昏黄的光线下，墙皮剥落的角落里，不知何时洇出了一片深褐色的水渍，形状像只摊开的手。

"又漏水了？"林薇推了推眼镜，把桌上的蛊罐往里面挪了挪。玻璃罐里的银线蛊蜷成一团，触须却不安地颤动着。她是寝室里最冷静的一个，此刻指尖却在无意识地摩挲着罐口的符咒——那是苏青早上刚画的，据说能挡阴气。

苏青正蹲在墙角，用朱砂笔在黄纸上画符。她胆子大，老家是湘西的，从小听着鬼故事长大，书包里常年塞着糯米和桃木片。"不是漏水。"她头也不抬，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你看这水渍，顺着墙缝往床底下爬呢。"

张萌"啊"地叫了一声，猛地把脚缩到椅子上。她天生有阴阳眼，刚才余光里分明看见那水渍里浮出半张脸，头发像水草一样缠在窗框上。"我、我刚才看见有人在窗外......"她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抠着桌沿，指节泛白。

李彤正啃着面包，闻言含糊不清地问："啥？在哪？"她个子最高，力气比男生还大，是寝室里公认的"坦克"，只是反应总慢半拍。说着就站起来要去开窗，被苏青一把拉住。

"别开！"苏青把画好的符纸往窗台上一贴，朱砂痕迹瞬间变得鲜红，"这破学校建校时挖了乱葬岗，老教工楼那边早有人说见着过穿蓝布衫的女鬼。咱这楼挨着老教工楼，估计是被雨引过来的。"

话音刚落，灯泡"啪"地灭了。黑暗里，张萌的尖叫像被掐住的猫，她死死拽着李彤的胳膊："在、在李彤身后！有个影子！没有脚！"

李彤下意识地挥了挥胳膊，却抓了个空。林薇已经摸出了打火机，火苗窜起的瞬间，所有人都僵住了——李彤的白T恤后颈处，不知何时多了几道青黑色的指印，像是有人从背后死死掐住了她。

"是缠上了。"苏青的声音发紧，从兜里抓出一把糯米往李彤背上撒。糯米落地时发出"滋滋"的响，像撒在滚烫的铁板上。李彤"嘶"了一声，说后背突然烧得慌。

林薇突然按住李彤的肩膀，另一只手掀开桌上的蛊罐。银线蛊察觉到阴气，猛地直起身子，触须上泛着寒光。"别乱动。"她盯着李彤后颈的指印，"这东西吸阳气，普通符咒只能挡一时。张萌，你能看见它在哪吗？"

张萌闭着眼摇头，眼泪都快出来了："就在屋里......飘来飘去......好像在找什么......"

这时，走廊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是宿管阿姨拿着手电筒晃过去，嘴里骂骂咧咧："又是哪个寝室跳闸了？整天事多！"她在门口顿了顿，似乎想推门，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骂着走了。谁都没敢出声——刚才那脚步声停在门口时，张萌清楚地看见，一个半透明的影子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正好贴在宿管阿姨的后背上。

"它要附在人身上出去！"苏青突然反应过来，抓起桌上的符纸就往门口扔。符纸落地时燃起一小团绿火，走廊里传来一声尖细的惨叫，宿管阿姨的脚步声一下子变快了，像是在狂奔。

屋里的寒意却更重了。李彤突然打了个冷颤，眼神变得直勾勾的，伸手就去抓张萌的头发："我的......眼睛......你看见我的眼睛了吗......"

"李彤被上身了！"苏青急得去掰她的手，却被李彤一把推在墙上。林薇趁机把银线蛊罐凑到李彤面前，银线蛊猛地窜出，顺着李彤的衣领钻了进去。李彤"啊"地叫出声，身子剧烈抽搐起来，后颈的指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张萌这时突然指着天花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它......它在上面......掉下来了！"

所有人抬头，看见天花板上的水渍正往下滴着黑水，每一滴落在地上，都溅起细小的黑毛。而水渍的中心，慢慢凸起来一个人形，头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遮住了脸，只有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张萌。

苏青刚要画符，林薇突然拉住她，低声说："别用符。这东西是被活埋的，怨气重，符咒镇不住。张萌，你能看见它埋在哪吗？"

张萌点点头，手指颤抖地指向窗外："就在......老教工楼后面的那棵老槐树下......有个土堆......"

李彤这时已经瘫在地上，嘴里还在喃喃："眼睛......我的眼睛......"

雨还在下。远处的老槐树下，一个模糊的影子正从土里往外爬，半截身子露在外面，手刨着泥土，像是在寻找丢失的东西。而302寝室的灯泡，再也没有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