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冰山制片人遇见傲娇小少爷番外

番外·平行世界

A市初雪落下的那天,金融学院的大阶梯教室里正在上《公司金融》的期中随堂测验。后排靠窗的位置,张桂源把最后一道计算题的答案写完,钢笔在括号里落下一个干脆的句点,像刀锋收口。

他抬眼,窗外飘着雪,六角形的冰晶扑在玻璃上,瞬间融化成一条透明的小尾巴。教室里暖气太足,玻璃窗蒙了一层雾,有人用手指在那层雾上画了一只歪脖子圣诞树,树下跟着一只更歪的小狗。

张桂源看着,不自觉勾了勾嘴角。下一秒,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裹着雪沫涌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带着咳嗽和喘息。

“报告——”声音不大,却因为迟到而显得格外清脆。

所有人的视线刷地聚过去。少年穿着奶白色的羽绒服,帽子边缘是一圈软绒绒的狐狸毛,脸颊被寒意吹得通红,鼻尖挂着一滴将坠未坠的水珠。他抱着一摞书,最上面那本《金融市场学》用透明胶带粘了半条裂缝,像一条滑稽的绷带。

讲台上的老教授皱了皱眉:“期中才迟到,期末也不落下?”

少年笑得像做错事的猫:“地铁故障,雪又大,老师您就当我是个被天气绊住的小可怜吧。”

底下有女生笑出声。老教授挥挥手,示意他快找座位。阶梯教室满当当,只剩第一排最左边——张桂源旁边的位置。

少年噔噔噔跑下来,每一步都带起一阵凉风。他把书往桌上一放,整个人像泄了气的小皮球滑进座位,羽绒服与椅背摩擦,发出“沙”的一声。

张桂源闻到一股浅浅的柑橘味,像有人剥开了一只新鲜的西柚。

“嗨,同学,借支笔可以吗?我的笔……呃,壮烈牺牲了。”少年摊开掌心,一支塑料圆珠笔从中折断,蓝色墨水晕开,把他的指尖染成大海。

张桂源没说话,只是从笔袋里抽出一支黑色签字笔递过去。少年接过,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掌心,冰凉。

“谢谢,我叫陈奕恒,大一新生,你呢?”

张桂源。”

“哦——原来你就是传说中那个绩点4.0的“怪物”学长。”陈奕恒压低声音,尾音却带着雀跃,“久仰久仰,以后多罩我。”

张桂源没应声,只是把目光重新放回卷子。陈奕恒也不恼,唰唰翻到最后一页大题,握着笔杆开始皱眉。

半小时后,雪停了,阳光从云层缝隙里漏下来,照在讲台上那盆绿萝上,像给叶片镀了一层釉。张桂源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卷子,侧头就看见陈奕恒正用他没收回的签字笔在草稿纸上画小人——圆滚滚的身体,细长的胳膊,一张哭丧的脸,旁边写着“金融杀我”。

张桂源挑眉。陈奕恒感受到了张桂源的视线,迅速把草稿纸翻过去,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我这就写,这就写。”

交卷铃响,人流涌出教室。陈奕恒把那张画小人的草稿纸折成飞机,趁张桂源不注意,朝他帽兜里轻轻一扔,然后抱着书跑远。纸飞机在帽兜里露出一个白色的小尾巴,像只怯怯的兔子。

张桂源站在原地,伸手把纸飞机拿出来,展开——哭丧的小人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圆滚滚的字:

“学长,明天下午图书馆见,请你喝热可可。”

落款是一只简笔画的小狐狸,尾巴弯成心形。

张桂源盯着那个心形看了三秒,把草稿纸折好,放进口袋。

下午四点,图书馆三楼最靠窗的位置。陈奕恒抱着两杯热可可,小心翼翼穿过书架迷宫,远远就看见张桂源坐在阳光里。张桂源今天没穿黑色,而是深灰色高领毛衣,侧脸被光线勾勒出冷峻的轮廓,像一块被雪覆盖的岩石。

“久等啦!”陈奕恒把其中一杯推过去,“双倍奶油,超甜。”

张桂源接过,杯壁贴了一张小熊贴纸,被暖气烘得微微卷起。

“为什么请我?”

“赔礼。”陈奕恒指了指自己的罪证——那张画小人的草稿纸,“顺便……想借你的课堂笔记。”

张桂源把笔记递过去。陈奕恒翻开,瞬间被密密麻麻的英文批注和数字公式震住,嘴角抽了抽:“学长,你是把教材直接复印到脑子里了吧?”

张桂源没搭茬,只是问:“看得懂?”

“一点点。”陈奕恒用拇指和食指比出可怜的一厘米,“要不你教教我?我请你吃一周的糖醋里脊。”

张桂源合上自己的书,语气淡淡:“我不爱吃甜的。”

“啊?”陈奕恒失望地撅嘴,“那……麻辣香锅?”

张桂源看着他,忽然伸手,用指腹轻轻蹭掉少年唇角沾到的奶油。动作太快,陈奕恒愣住,耳根瞬间通红。

“成交。”张桂源说。

于是,图书馆的黄昏有了固定画面:陈奕恒抱着一大摞书,啪嗒啪嗒跟在张桂源身后,选最角落的双人桌。张桂源讲题的声音低而稳,像冬夜里的白噪音;陈奕恒起初听得认真,后来就开始走神,视线落在学长修长的手指上,再到凸起的腕骨,最后停在毛衣领口露出的一小截锁骨。

“陈奕恒。”张桂源用笔尾敲桌面,“你在听吗?”

“在听在听!”陈奕恒慌忙回神,脑内却只剩一个念头:锁骨那里,要是沾了奶油就好了?

周四晚上,金融学院和金融工程系有篮球友谊赛。陈奕恒作为大一的门面担当就被强行拉去当替补。他换球衣时才发现自己忘记带护腕,正急得团团转,张桂源从观众席走下来,把自己的黑色护腕递给他。

“新的,没用过。”

护腕内侧绣着一个小小的“Z”,是手工缝的,针脚平整。陈奕恒戴上,刚刚好。

比赛结束,金融学院以两分险胜。陈奕恒在最后三十秒投中一记三分球,全场沸腾。他掀起球衣下摆擦汗,露出线条漂亮的腹肌,观众席尖叫声此起彼伏。

张桂源站在人群最后,目光穿过喧嚣,落在少年亮晶晶的眼睛上。陈奕恒朝他跑来,像一颗小炮弹,扑进他怀里。

“学长!我厉不厉害?”

张桂源接住他,掌心贴在他汗湿的背脊,低声道:“厉害。”

陈奕恒笑得露出虎牙,忽然踮脚,在张桂源耳边小声说:“我把胜利送给你。”

张桂源喉结动了动,掌心收紧。

期末周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学校停电。图书馆和自习室全部关闭,整座校园陷入罕见的黑暗。陈奕恒抱着电脑和复习资料,站在宿舍楼下瑟瑟发抖。

手机震动,是张桂源的信息:

【后门,左转,第三棵梧桐。】

陈奕恒裹紧围巾跑过去,远远看见张桂源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站在路灯下,脚边放着一个保温袋。

“去哪?”陈奕恒问。

“我家。”张桂源说,“离学校两条街,不停电。”

张桂源在校外租了一间LOFT,顶层带天窗。雪后初霁,月光透过玻璃落在木地板上,像撒了一层碎盐。陈奕恒盘腿坐在茶几前,摊开电脑,屏幕上是还没写完的结课论文。

张桂源从厨房出来,递给他一杯热牛奶,杯口浮着两颗棉花糖。

陈奕恒捧着杯子,忽然问:“学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张桂源在他对面坐下,膝盖抵着膝盖,声音低缓:“因为你像光。”

陈奕恒怔住。

张桂源继续说:“我习惯走直线,从不绕路。你出现之后,我突然想绕远一点,想看看拐角有什么。”

少年眨眨眼,眼眶有点热。

他放下杯子,扑过去,把人撞进沙发里。

羽绒服与毛衣摩擦,发出窸窣的响。

“张桂源,”他声音闷闷的,“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不是有点。”张桂源扣住他的腰,“是很多。”

告白之后的日子像被按下快进键。

图书馆的黄昏变成清晨的操场,陈奕恒跑圈,张桂源拿着秒表计时;食堂的糖醋里脊变成出租屋的深夜泡面,两人抢最后一根香肠;期末结束的当晚,陈奕恒在张桂源的陪伴下睡过去,醒来时身上盖着对方的羽绒服,而张桂源坐在他身边,电脑屏幕上是帮他改好的论文批注。

寒假来临,火车站人潮汹涌。

陈奕恒回南方过年,张桂源去送他。

检票口前,少年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

张桂源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大衣口袋,目光沉静。

陈奕恒忽然跑回来,扑进他怀里,声音带着哽咽:“过完年我就回来,你不许看别的小学弟。”

张桂源抬手,揉了揉他的金发:“不看。”

“每天都要想我。”

“想我的时候要告诉我。”

“我回来那天,你要来接站。”

“好。”

陈奕恒终于满意,抬头亲了亲他的脸颊,转身跑进人群。

张桂源站在原地,直到那抹奶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扶梯尽头,才低头,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折得整整齐齐的草稿纸——哭丧的小人旁边,多了一行新添的字:

“学长,等我回来,我请你喝一辈子热可可。”

落款的小狐狸尾巴,这次绕成了两颗交叠的心。

雪又开始下,一片一片落在张桂源的肩头。

他抬头,呼出的白气在空气里消散,像某个不可说的秘密。

多年后,A市金融峰会。

张桂源作为最年轻的合伙人上台致辞,西装革履,灯光璀璨。

台下第一排,坐着一位青年,金发微卷,眉眼张扬,胸前工作牌写着——

【特邀嘉宾 陈奕恒】

演讲结束,张桂源走下台,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他。

陈奕恒站起来,张开手臂。

张桂源握住他的手腕,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拉进怀里。

“张先生,”陈奕恒笑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来兑现那杯一辈子热可可的债。”

张桂源低头,吻落在他的眼角。

“一辈子怎么够?”

那晚,A市下了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金融学院的老图书馆在雪中静默,三楼最靠窗的位置,依旧摆着两张并在一起的椅子。

只是再没有人迟到,也没有人借笔。

因为借笔的人,已经把余生都借给了另一个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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