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
后台走廊的灯光比平时更暗,昏黄的光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拧掉了半管亮度,只剩下一层若有若无的暖黄,悠悠地落在匆匆而过的人影上,像是给每一种情绪都轻轻地打了一层柔焦,让人的神情都变得朦胧而暧昧。
张桂源静静地靠在化妆间门外的消防栓旁,整个人像是被黑暗包裹的影子。他双臂紧紧抱在胸前,黑色卫衣的帽兜压得低低的,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脸,只露出半截挺直的鼻梁和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他的眼睛里没有泪水,连眼尾都没有一丝发红的迹象,但那紧绷着的下颌线却锋利得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小刀,仿佛在无声地警告着,谁要是敢靠近,就会被无情地划伤。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舞台方向传来,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急切的节奏,像是一颗慌乱跳动的心。陈奕恒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手中紧紧攥着耳返盒,掌心的热度都快把盒子捂热了。他气喘吁吁地停在张桂源半步之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汗湿的刘海紧紧地黏在眉骨上,反而衬得那双眼睛更加明亮,像藏着两团炽热的火焰。
“张桂源。”陈奕恒轻轻地叫出他的全名,那声音里既有一丝郑重,像是在点名,又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示弱,仿佛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的情绪。
张桂源缓缓抬眼,目光冰冷,声音不高,却像是带着冰碴子,冷冷地说道:“舞台都结束了,你不回酒店好好休息,跑到这儿来吹冷风做什么?”
陈奕恒被这句带着寒意的话呛得咳嗽了一声,他下意识地往前蹭了半步,手指轻轻地去勾对面人的袖口,想要拉近彼此的距离。然而,张桂源却轻轻地别开了他的手,语气冷淡地说:“别碰。你身上还有他的香水味。”
陈奕恒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低头,凑近自己的肩膀嗅了嗅,一股左奇函常用的木质调香水味钻进鼻子里,那尾调带着一丝苦涩,就像没长熟的青柚,酸涩又刺鼻。他忽然明白了对方到底在气什么,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也变得柔软起来:“这只是舞台效果而已,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张桂源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影子,像是一排小小的扇子在轻轻扇动。他的声音平静而又带着一丝无奈,“我知道公司要炒话题,知道你俩只是在营业,也知道李飞欠了银行一大笔钱,下个月再不还钱就要把练习室抵押出去。我什么都清楚。”
他说到这里,突然抬手捏住陈奕恒的下巴,指腹带着一点凉意,就像落在皮肤上的雪粒,凉凉的。他紧紧盯着陈奕恒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可知道归知道,当我看见他差点亲到你,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恨不得把他的麦掰断,再把你的领子拎回来,然后告诉全场的人,你是我的。”
陈奕恒被他捏得微微仰头,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在这狭小的走廊里仿佛掀起了一阵热浪,让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起来,眼尾弯出细小的褶子,像是两弯月牙:“那你来啊,现在就把我拎走,我跟你走。”
张桂源紧紧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在仔细确认这句话的真假,又像是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这么做。然后,他突然松开手,转身就走。陈奕恒猝不及防,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撞上旁边的消防栓。但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大声了,一路被张桂源拖着,穿过昏暗的走廊、厚重的安全门、狭窄的昏暗楼梯,径直朝着宿舍楼的天台走去。
夜风呼啦啦地卷过来,带着六月末尾独有的燥热,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他们的脸庞。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展开来,像撒了一把璀璨的碎钻,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张桂源把天台的门反锁上,只听见金属锁舌咔哒一声,仿佛给整个世界按下了暂停键,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缓缓回身,把陈奕恒按在水泥护栏前,双手撑在对方的耳侧,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无处可逃的牢笼。风把两人的T恤下摆吹得猎猎作响,就像两面纠缠在一起的旗帜,在夜风中肆意舞动。
“补偿。”张桂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我要收利息,你得给我个说法。”
陈奕恒的后背紧紧抵着粗糙的水泥,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像是要冲破骨缝,蹦出来一样。他连忙伸手环住张桂源的腰,手指悄悄地钻进卫衣下摆,触到一片滚烫的皮肤,那温度让他心里一热,连忙问道:“那你说,怎么收?我都听你的。”
张桂源缓缓低头,鼻尖轻轻地蹭过他的鼻尖,两人的呼吸再次交换,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然而,他并没有立刻吻上去,而是停在毫厘之外,像是故意在折磨陈奕恒一样。陈奕恒实在受不了这样近又这样远的距离,他忍不住踮起脚去追,却被张桂源偏头躲开了。
“先说清楚。”张桂源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垂,带着一丝温热的气息,“下次再让我看见别人离你那么近,你打算怎么办?你得给我个保证。”
陈奕恒的耳垂被那热气烘得发红,像是被火烤过一样,他的声音也变得软绵绵的,像化开的蜜一样甜:“随你处置,不管你想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关小黑屋?”张桂源故意问道,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关。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陈奕恒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没收手机?”张桂源又接着问。
“收。没有手机我也能找到你,心里只有你。”陈奕恒笑着说道。
“每天给我写八百字检讨,还要朗读并背诵?”张桂源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陈奕恒忍不住笑出声来,胸腔的震动连带张桂源也晃了晃:“写,写一万字都行,只要你开心。”
张桂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缓缓低头吻住他。这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安抚之吻,而是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啃咬,像是要把自己的名字深深地刻进对方的唇纹里。陈奕恒被他吻得有些缺氧,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他后背的布料,嘴里发出细小的呜咽声。风把那呜咽声吹散,却又把两人的心跳声放大,在这寂静的天台,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一处光源,温暖而又热烈。
不知过了多久,张桂源才缓缓松开,他的指腹轻轻擦过陈奕恒被咬得嫣红的下唇,声音低得只剩气音:“利息收完了,本金回家再算。”
陈奕恒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全靠身后的护栏和张桂源的手臂撑着,但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像两颗星星在闪耀:“现在就回家,我一刻都不想等了。”
张桂源忍不住笑了一下,那笑意从眼角慢慢漫到眉梢,像是冰层裂开了一道缝,露出了里面滚烫的岩浆。他弯腰,一手穿过陈奕恒的膝弯,把人轻轻地打横抱起。陈奕恒猝不及防,短促地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慌乱地问道:“你干嘛?”
“收本金。”张桂源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顺便履行男朋友的义务,抱你下楼。”
天台门重新打开,老旧的声控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出两道重叠的影子,在狭窄的楼梯间缓缓移动。楼梯间回荡着陈奕恒小声的抗议和张桂源低低的笑声,那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懂的情歌,甜蜜而又浪漫。
宿舍走廊尽头,左奇函正抱着胳膊靠墙等电梯,听到脚步声,他下意识地抬头,看见张桂源抱着陈奕恒走过来,他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张桂源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走,经过左奇函身边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侧头丢下一句话:“下次编舞,离我男朋友远点。”
左奇函耸耸肩,笑得一脸无辜:“我尽量,毕竟我也不想被你们家小狗咬。”
陈奕恒把脸埋进张桂源的肩窝,耳尖红得滴血,手指却悄悄勾住对方的衣领,那动作既像是在宣誓主权,又像是在撒娇。张桂源感受到他的小动作,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像是抱住了整个夏天的风,温暖而又安心。
房门关上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突然缩小成了一张柔软的床、一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床头灯,以及彼此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陈奕恒被轻轻地压进柔软的床铺里,他微微仰头,承受着张桂源细密的吻,从眉心到**,每一处肌肤都被温柔地标记着,像是被刻上了爱的印记。当T恤下摆被缓缓撩起时,陈奕恒突然抓住对方的手腕,声音微微发颤:“空调……没开。”
张桂源低低地笑了一声,伸手去摸遥控器,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床头柜上的相框。那是他们第一次公演后的合影,照片里的两人脸上都带着青涩的婴儿肥,却硬要摆出酷酷的表情,显得有些可爱又有些笨拙。照片的边缘被摩挲得微微卷起,像是被时间偷偷地吻过,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冷气嗡地一声启动,那丝丝凉意悠悠地吹散了最后一丝燥热。陈奕恒在凉意中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哆嗦,随即,更炽热的体温覆盖了他,像是被温暖的怀抱紧紧包裹。张桂源温柔地吻住他颤抖的眼皮,声音低沉而又温柔:“现在,轮到我说台词了。”
“什么台词?”陈奕恒好奇地问道,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你是我的。”张桂源深情地说道,声音里满是浓浓的爱意。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渐熄灭,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而室内那温暖的灯光,却亮了整整一夜,见证着他们之间甜蜜而又热烈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