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线索
郾溟的黑色连帽衫还没走出视线范围，秦烟突然转身往帐篷走，步伐快得带起一阵风。银白色长发在身后扬起弧度，左蓝右黄的异瞳冷得像淬了冰，手里攥着的骨哨硌得掌心发麻。
烨宸赶紧跟上，玄色冲锋衣的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跑起来时衣摆翻飞，哪还有半分总裁的样子。"小殿下，等等我。"他的声音带着点急，怕自己一慢，这人又要缩进那层冷硬的壳里。
跟拍摄像师扛着机器追，镜头晃得像地震现场。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笑疯了——
【哈哈哈哈烨总跑起来像只大狗狗！】
【秦烟：我只想静静。烨宸：不你不想。】
【摄像师快跟上！工资要没了！】
帐篷拉链被"唰"地拉开又拉上，隔绝了外面的窥探。秦烟靠在帐篷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骨哨上的纹路，那上面刻着极小的鬼王印，和他耳链内侧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是故意的。"烨宸喘着气，灰眼睛里满是懊恼，"郾溟就喜欢用激将法，您别往心里去。"
秦烟抬眼，异瞳平静地看着他："千年前的冰牢，是真的？"
烨宸的脸色瞬间白了，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
帐篷外传来敲门声，峋慾的声音带着点怯："秦老师，我烤了玉米，你们要吃吗？"他大概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语气格外小心。
秦烟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进来。"
峋慾抱着个烤得焦黑的玉米走进来，金红色的头发上沾着点炭灰，像只刚偷吃完的小松鼠。"顾老师说他不饿，我就给你们留了......"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郾溟突然出现在帐篷门口的身影吓得卡壳。
郾溟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食盒，紫色瞳孔里闪着看好戏的光："小鬼王，不吃我的忘忧汤，总该吃点正经东西吧？"食盒打开，里面是精致的糕点，形状像极了彼岸花。
"你怎么还没走？"烨宸立刻挡在秦烟身前，灰眼睛里的敌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怕某些人趁我不在，欺负我家小鬼王。"郾溟把食盒往秦烟面前推，"尝尝？用黄泉泉水和的面，你以前可爱吃了。"
秦烟没接，只是看着峋慾："你认识他？"
峋慾啃着玉米，含糊不清地说："嗯，郾先生以前帮过我。"他挠挠头，金红色的头发晃了晃，"他说我体内的圣辉不稳，给过我安神的符咒。"
郾溟挑眉："何止帮过？要不是我把你从烨宸的实验室里偷出来，你现在还泡在营养液里呢。"
烨宸的拳头猛地攥紧："那是为了保护他！"
"保护？"郾溟嗤笑，"把人家关在玻璃罐里，天天抽血研究，这叫保护？"他转向秦烟，语气带着点挑拨，"你看，连自己造出来的小替身都护不住，当年又怎么可能护好你？"
"够了。"秦烟的声音冷得像冰，指尖捏着的骨哨发出轻微的嗡鸣，"谁再提千年前的事，就滚出去。"
帐篷里瞬间安静，只有峋慾啃玉米的声音格外清晰。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把玉米往郾溟手里一塞："您尝尝？挺甜的。"
郾溟被这突如其来的投喂弄懵了，下意识接过来，紫色瞳孔里闪过一丝茫然。
【哈哈哈哈峋慾是来救场的还是来搞笑的？】
【鬼王吃玉米！这画面我能笑一年！】
【秦烟的杀气突然被玉米打断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节目组的无人机飞过来，扩音器里传来导演的声音："各位嘉宾注意！接下来的任务是'寻找宝藏'，各组需要根据线索找到藏在山里的宝箱，里面有神秘大奖哦！"
线索卡从无人机上掉下来，烨宸伸手接住，展开一看，上面画着个简易的地图，终点标着个鬼王殿的图案。
郾溟凑过来看，吹了声口哨："巧了，这地方我熟。"他拍了拍秦烟的肩膀，语气带着点熟稔，"小鬼王，要不要跟我组队？保证比某些只会做饭的家伙靠谱。"
烨宸立刻把秦烟往身后拉："我们自己能找。"
秦烟没说话，只是拿起线索卡，转身走出帐篷。银白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光，黑色冲锋衣的下摆扫过草叶，留下淡淡的影子。
烨宸赶紧跟上，郾溟抱着玉米慢悠悠地缀在后面，峋慾犹豫了一下，也小跑着跟上去——顾衍那组还在为谁去捡柴吵架，他实在不想回去当裁判。
山路崎岖，秦烟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得像踩在平地上。他的异瞳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能量流，线索卡上的鬼王殿图案在他眼里正发出微弱的红光，像在指引方向。
"这边。"他突然拐进一条岔路，那里杂草丛生，根本不像有人走过。
烨宸二话不说跟上，还不忘回头瞪郾溟："别跟着。"
郾溟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荒山野岭的，我怕你们迷路。"他故意落后几步，和峋慾并排走，压低声音问，"你没告诉秦烟，你能感应到他的气息？"
峋慾啃着玉米，摇摇头："秦老师好像不想让人知道这些。"他顿了顿，金红色的眼睛里满是困惑，"郾先生，我真的是秦老师造出来的吗？"
"差不多。"郾溟踢着路边的石子，紫色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你是他用自己的圣辉和鬼王血捏出来的，算是他的......半个分身吧。"
峋慾似懂非懂："那我和秦老师，算是一家人？"
郾溟被这话逗笑了："勉强算吧。"他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人，秦烟的手偶尔会碰到烨宸递过来的树枝，虽然没说话，却也没躲开，"不过有人可不想你这么想。"
前面的秦烟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山腰的一块巨石："在那儿。"
巨石下有个不起眼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住，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木箱一角。
烨宸刚想上前，就被郾溟拦住："等等，有结界。"他指尖凝聚起黑色的雾气，在洞口画了个复杂的符号，"是鬼王族的'锁魂阵'，除了鬼王血脉，谁碰谁倒霉。"
秦烟没说话，只是走上前，指尖轻轻碰了碰藤蔓。那些缠绕的藤蔓像是有了生命，自动退开，露出里面的宝箱。箱子上的锁是鬼王印形状的，秦烟的指尖刚碰到，锁就"咔哒"一声开了。
烨宸的灰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像看到自家孩子终于认祖归宗。
郾溟却撇撇嘴："果然还是这么好用。"
宝箱里没有什么神秘大奖，只有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鬼王令"三个字，背面是秦烟的名字。
秦烟拿起令牌，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像握住了某种沉睡已久的力量。脑海里突然闪过碎片：他站在高高的王座上，手里举着这块令牌，台下跪着黑压压的鬼王族人，齐声喊着"吾王万岁"。
"这是您的东西。"烨宸的声音很轻，带着种近乎虔诚的恭敬，"千年前您失踪后，就一直由郾溟保管。"
郾溟耸耸肩："我可没保管，是这令牌自己认主，飞去找的你。"他看着秦烟手里的令牌，紫色瞳孔里难得有了点正经，"鬼王族最近不太平，老东西们吵着要选新王，你要是再不回去，怕是要乱套。"
秦烟把令牌揣进兜里，转身就走："不关我的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郾溟追上去，"你是正统鬼王，血脉比谁都纯，那些旁支凭什么蹦跶？"他突然压低声音，"而且，当年害死你养父母的凶手，就在鬼王族里，你不想知道是谁？"
秦烟的脚步猛地顿住，异瞳里的冷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你说什么？"
烨宸的脸色也变了："郾溟，别胡说！"
"我胡说？"郾溟冷笑，"烨宸，你敢说你不知道？当年要不是你把秦烟的行踪泄露出去，他养父母怎么会......"
"闭嘴！"烨宸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树干应声断裂，灰眼睛里满是痛苦和愤怒，"那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他们会对普通人下手！"
秦烟看着他，异瞳平静得可怕："是真的？"
烨宸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只能任由那沉默变成最伤人的证据。
跟拍摄像师早就识趣地停了步，镜头远远地对着，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炸了——
【卧槽！惊天大瓜！秦烟的养父母是被害死的？】
【烨宸泄露的行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郾溟到底知道多少？快说啊！急死我了！】
峋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挡在秦烟面前，金红色的眼睛瞪着郾溟："你别欺负秦老师！有话好好说！"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能感觉到秦烟身上的寒意，像要把整座山都冻住。
郾溟被这小太阳似的挡箭牌弄得一愣，随即笑了："行，不说了。"他转向秦烟，"三天后的宴会，你自己看着办。"说完转身就走，黑色连帽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山里只剩下秦烟他们三个，还有远处镜头的红点。
秦烟看都没看烨宸，径直往营地走，脚步快得像在逃。手里的令牌硌得慌，养父母临死前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滚：养父把他推出去，说"快跑"，胸口插着的骨刃泛着冷光，和他刚得到的鬼王令是同一种材质。
"小殿下。"烨宸的声音带着点哽咽，跟在后面，像只被抛弃的大型犬，"你信我，真的是意外，我后来......我后来杀了那些人，为你养父母报了仇。"
秦烟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像是在说"别跟着我"。
峋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跑上前，把手里的半根玉米塞给秦烟："秦老师，吃点东西吧，甜的，能让人开心点。"
秦烟低头看着那半根焦黑的玉米，又看看峋慾金红色的头发和真诚的眼睛，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柔和了一点。他接过玉米，没吃，只是捏在手里，像握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跟拍摄像师悄悄拉近镜头，拍到秦烟耳尖那抹不易察觉的红，和烨宸站在原地望着他背影的、近乎卑微的目光。
直播间的弹幕突然变得温情起来——
【呜呜呜秦烟好可怜，养父母居然是因为他......】
【烨宸好像真的知道错了，眼神好惨。】
【只有我注意到秦烟没扔玉米吗？他其实没那么冷吧？】
【突然觉得这场综艺像个家庭伦理剧，鬼王父子（？）加个小替身，太抓马了！】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秦烟走在最前面，手里捏着半根玉米，背影依旧冷硬，却莫名少了点距离感。烨宸远远地跟着，不敢再靠近，灰眼睛里的光像快要熄灭的烛火。峋慾在两人中间跑前跑后，金红色的头发像个小太阳，努力想把这道裂开的缝隙，用自己的光填上。
而远处的树影里，郾溟靠在树干上，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抹算计的笑。他掏出手机，给未知号码发了条短信：
"鱼已经咬钩了，就等收网。"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那颜色像极了千年前彼岸花田的血色，红得触目惊心。
鬼王殿的大戏，终于要开场了。而这场看似荒诞的综艺直播，不过是序幕而已。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等着呢。
帐篷里，秦烟把那半根玉米放在床头，指尖摩挲着兜里的鬼王令。他知道，自己躲不掉了。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那些不敢面对的过往，终究要一点点揭开。
只是他没想到，揭开的时候，会有这么多人陪在身边。一个笨拙地想弥补过错的，一个懵懂却真诚的，还有一个躲在暗处、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的。
夜色渐深，帐篷外传来烨宸轻轻放东西的声音。秦烟拉开帐篷帘一角，看到他把一碗温热的莲子羹放在石头上，然后悄悄退开，坐在不远处的树下，像个守夜的卫兵。
直播间的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那碗莲子羹上，热气腾腾的，在夜色里泛着暖黄的光。弹幕刷过最后一条留言：
【原来再冷的冰山，也有能被捂热的时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