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齐默特色木丕勒是蒙古王公中最为显赫的一位,从掌握权力那日起,他就一直活跃在华国边陲政治的最前列,以一种不符合德先生和赛先生的说法,就是称霸一方。
革命前,他全力支持朝廷在塞北地区的改革,积极推行诸如放垦蒙地之政策,革命后又果断选择依附于北洋政府,支持袁大总统的统治,因其识时务,被大总统授予亲王头衔,可见其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正因如此,在其他众多清廷贵族被历史的车轮碾到泥里,无法维持旧日奢侈无度的生活,甚至拮据得难以果腹的时候,齐默特色木丕勒依旧过着穷奢极侈的日子。
从两年前民国初创,直至今日,他还在不忘初心的推动塞北草原的放垦工作,将草原土地租给汉人农民耕种劳作,发展农业经济。
但自古以来,塞北之地为游牧民族所占据,他们以放牧牛羊为生,草原被租出去耕种,他们放牧的草地也就相应减少,牛羊没有足够食物,导致产量大减,对游牧经济造成了毁灭性打击,很多牧民甚至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历史的经验告诉后来者,吃不饱是导致暴乱的根源之一。
在推行该政策后,当地牧民与汉人接连爆发了数次矛盾,几乎到了难以调停的地步。
今晨这篇报道所说的就是最近一次,也就是发生在昨日的武力争端。
除夕之际,阖家团圆,牧民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会甘心让‘抢’了他们草原的汉人过个好年?当然要去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草原的主人。
汉人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理直气壮,地是齐王爷租给他们的,他们确确实实也交了租,没落下一点儿。他们老老实实种地,怎么就要被讨伐了?
于是,一场规模和场面比以往发生的任何一场矛盾都要宏大的争端暴发,并导致了很多汉人和牧民受伤,甚至有孩子和半大少年参与其中。
而从始至终,始作俑者美美隐身,笑看着底层人民为了那一口饭打的不可开交。
这件事引起了当地报社的广泛关注并被争相报道,对社会问题感兴趣的学者们也对基于此次事件高谈阔论。
玉清端详的这篇报道正是这些学者的其中一位所书,洋洋洒洒近五页页,句句直击灵魂。
说得简单点,就是直接掀桌子,矛头直指塞北王公。
不过,他并没有全然持着批判的态度去责骂塞北王公,反而说的很客观。
按他所说,虽然以齐默特色木丕勒为首的王公贵族推行的政策使当地的农业经济得到空前的发展,但同时也摧毁了当地牧民赖以生存的游牧生活。
王公们固然赚的盆满钵满,普通牧民却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民族矛盾因此拉开序幕。
他在文章痛斥王公们既想维持旧社会封建统治者的特权和体面,又不想面对外界的压力,冷眼瞧着事端越来越不可控,骂其“吸血王公”“夺命豺狼”“两姓家奴”。
看完这篇文章,玉清啧啧的赞叹了两声,“有才能,有见地,但骂得属实是……过于好听了些。”
这要放在学承兄身上,莫说是他,就是他的任一高足,譬如迅哥儿,就能从古骂到今,将其骂得羞于踏出家门半步。
而且,‘两姓家奴’算什么,将来封建势力在列强的支持下卷土重来,未必没有‘三姓家奴’的时候。
“都是被压迫的人,将矛头指着对方做什么,不如团结起来,积蓄力量静待来日起义的时机。”
玉清随手将报纸放回桌上,沉吟了片刻。
尹昌仪和蔡松坡都安全回去,黔军大都督暂时亦是可信的,经此一遭,他们心中堵着一口恶气想要发泄出去,那群把雪区当做自家后花园的人刚好撞到枪口上,滇、川、黔三大军阀史无前例的精诚合作,他们被清理出去是早晚的事,雪区的分裂会被阻止。
有人要分裂西南边陲,自然也有人想要分裂广袤的北方边陲,既然如此,何必给敌人分裂疆土、分裂人心的机会?
她抬起右手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不知涪州是否有人有那个胆子去塞北闯一闯……”
“每次老大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意味着她打算闷声干大事,阿蒙姐,你说,她又盯上谁了。”四北好奇的探着脑袋问。
阿蒙瞥了他一眼,不做声,废话,枪口对准的当然是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