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年初一的清晨是静谧的，浓烈的，也是自由的。

　　玉清起得一向很早，彼时明公馆还在沉睡。

　　她慢悠悠的来到洋楼外的草坪，呼吸了大半个时辰寒冬腊月的新鲜空气，天际将将日光乍破。

　　老管家光叔按照平日里的习惯，在一大家子起床之前先行起来安排早饭，溜达到门口时，见玉清衣着单薄的迎风而立，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搓搓手取暖。

　　老人家操心极了，生怕她冻死在家门口，时不时的就来看一眼，见她没事人似的，虽难以理解她为何要吹冷风，但心中不免还是啧啧称奇。

　　原来之文小姐还是位能人异士！

　　不多时，晨光微熹，明公馆渐渐苏醒。

　　明锐东临时有急事，来不及吃早饭就吩咐光叔去安排车，和玉清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明锐东一走，明楼瞬间变成了一只逃脱樊笼的小鸟，上蹿下跳的，直到吃饭时才稍稍安生了些。

　　他将自己跟前的一碟子汤包推到玉清跟前，笑嘻嘻的说，“姑姑，这汤包我专门让光爷爷为我准备的，是我最喜欢吃的，您快尝尝。”

　　略显顽皮的笑容瞬间爬满他整个面庞，活生生一个放荡不羁的蔺大，玉清牙龈痒了痒，拿起筷子三两口将一盘汤包全囫囵吞下。

　　明楼惊呆了，压根来不及阻止，半晌后，他低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碟子，又看向神情餍足并大赞汤包之美味的之文姑姑，小嘴巴顿时一瘪，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玉清忙赶在他掉小珍珠前用手抹了抹眼角，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悲伤的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如此好吃的汤包，一时间没忍住。小楼，你不会怪我吧？”

　　最后一句问话被她说得抑扬顿挫，可谓是情感充沛，“闻之者悲伤，见之者陨泪”。

　　阿蒙深深了解玉清的性子，知道她戏瘾又犯了，只默默地低着头吭哧吭哧的吃着东西，但筷子微微弯曲，似乎有折断的趋势。

　　三南和四北不约而同的捂着眼睛，看起来伤心得几欲落泪，唇角的弧度却是压不下去一点儿。

　　明镜，“……”

　　光叔，“……”

　　但明楼可不知道，见姑姑伤心，他呆了呆，立马就忘了哭，忙将自己觉得好吃的点心都推到玉清跟前，不舍将目光从点心上抽离，大气磅礴的小手一挥。

　　“我不怪姑姑，姑姑喜欢吃，这些就都给姑姑，姑姑多吃些。”

　　玉清放下不停抹眼角的手，转瞬间笑的见牙不见眼，“小楼真是个好孩子。”

　　明楼又是一呆，等玉清美美的吃完了，方才反应过来。

　　他上当了！

　　昨晚他特意让光爷爷准备的点心自己一块都没吃到，他整颗心都在滴血，一时间欲哭无泪。

　　但下一刻，玉清擦擦嘴说要带着他一起去练功，哪个小孩没有一个高手梦？明楼现在也是个小孩，自然也有。

　　他转头就将那点儿伤心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傻不愣登嘿嘿一笑，屁颠颠跟着玉清跑了。

　　明镜还想在客人面前为弟弟挽尊，底气不足的解释了一句，“小楼平时不这样……”

　　但她忽然又觉得这样说显得既苍白又无力，不由得紧闭嘴巴，心中暗道，看小楼那个冒傻气的样子，就算之文姑姑将他卖了，他也会乐颠颠的帮着之文姑姑数钱，数完钱后再主动将自己的手放到买家手里，和之文姑姑挥挥手，跟着他跑了。

　　三南放下筷子，幽幽开口，“明镜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是个孩子，遇上我们老大，都会与令弟一样，被逗得……缺心眼。”

　　“……”

　　明镜：丝毫没有被安慰到。

　　明楼只在寒风中坚持了一会儿，便苦哈哈的搓着手臂回来了，太苦了，实在是太苦了，他可吃不了这个苦。

　　明镜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轻叹了口气，继而去书房学习，弟弟傻不愣登的，她得撑起这个家。

　　玉清好笑的经过他身边，施施然在小客厅的沙发旁坐下，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粗粗的打量了眼便顿住。

　　齐默特色木丕勒，哲里木盟郭尔罗斯前旗世袭札萨克郡王，现为里木盟盟长，是科尔沁的实际领袖，人称齐王爷。

　　（注：本文设定齐王爷是黑瞎子的爹，蒙古亲王，他妈妈暂时定为齐佳氏，民国创立前不久才满蒙联姻，擦着革命的边成亲，位份是侧福晋，黑瞎子大概在1920年之后出生，名字叫乌日达内，后来跟妈妈姓，叫齐达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