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叶的地下恋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卷过猫武士大学连接医学院和体育系的长廊。头顶悬着冰冷的金属廊灯,将叶池抱着的那摞厚重书籍的影子,拉得又长又孤寂,像一道沉默的碑。

《古代巫医草药图谱(精编注释版)》、《星相与脏腑通论》、《族群瘟疫史考(禁术卷)》……砖头般的典籍在她纤细的臂弯里堆叠成一座摇摇欲坠的小山,几乎要遮住她的视线。深墨绿色的医学制服,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肤色近乎透明,细框眼镜后的目光沉静专注,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知识的重量。她微微偏头,小心地调整着重心,试图从书堆的缝隙里看清前方的路。

就在她即将穿过连接两栋楼的露天平台时,一阵喧嚣的疾风裹挟着汗水和草叶的气息猛然袭来。

砰!

沉闷的撞击声和书页哗啦啦散落的声响同时炸开。一颗沾着新鲜草屑和泥土的橄榄球,精准无比地撞飞了她怀里最顶上那本厚重的《图谱》。硬壳封面砸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令人心颤的闷响,摊开的书页被风胡乱掀动。

叶池踉跄了一步,怀里的书山轰然倒塌,雪白的演算纸和沉重的典籍狼狈地散落在脚边。她下意识地扶住眼镜,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猛地一缩。

“嘿!抱歉啊!手滑了!”一个带着明显戏谑和毫无诚意的声音响起,尾音懒洋洋地上扬。

叶池抬起头。

鸦羽站在几步开外,逆着廊灯的光。他穿着风族体育系标志性的银灰色运动背心和短裤,勾勒出流畅而极具爆发力的肌肉线条。额前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黑发随意地搭在眉骨上,几道新鲜的擦伤横过他小麦色的颧骨,非但不显狼狈,反而添了几分野性的不羁。他嘴角勾着,那笑容张扬又欠揍,琥珀色的瞳孔在灯光下像淬了火的玻璃珠,清晰地映着叶池此刻微微蹙眉、略带薄怒的脸。

他慢悠悠地走过来,弯腰,骨节分明、带着薄茧和运动后热力的手指,随意地拾起那本无辜遭殃的《图谱》。动作间,他运动背心下的肩胛线条绷紧又舒展,像一头刚结束捕猎、正巡视领地的年轻黑豹。

“啧,挺沉啊,医学院的书都这么能砸人?”鸦羽掂量着书,目光却越过书脊,落在叶池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一丝玩味。他随手把书塞回她怀里,手指收回的瞬间,指尖却像是不经意地、极其迅疾地擦过她裸露在外的手腕内侧。

那触感一掠而过,快得像错觉,却带着烙铁般的灼热和粗糙的摩擦感。

叶池手腕处的皮肤瞬间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像被静电击中。她几乎是立刻收回了手,指尖蜷缩起来,仿佛要隔绝那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温度。胸腔里一股无名火“腾”地燃起,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被他目光锁定的窘迫。

“鸦羽!”她低声斥道,声音因压抑着情绪而微微发颤,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刺向他,“这里是通道,不是你们的橄榄球场!”她迅速蹲下身,近乎狼狈地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书籍和纸张,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抖,只想尽快逃离这让她心跳失序的现场。

鸦羽双手插在运动裤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仓促的动作。她低垂的脖颈线条优美而脆弱,在墨绿色制服的领口处弯出一道白皙的弧度,几缕浅棕色的发丝滑落颊边。他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眼底的玩味更深,混合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

“行行行,大学霸教训得对。”他拖长了调子,语气依旧懒散欠揍,目光却黏在她快速动作的手指上,“下次我注意,争取砸得……嗯,更有技术含量一点?” 他恶意地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叶池收拾书本的动作猛地一顿,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薄红。

“无聊!”叶池猛地抱起重新垒好的书,像抱着盾牌,头也不回地扎进通往医学院楼内的阴影里,脚步急促,深墨绿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鸦羽站在原地没动,舌尖无意识地顶了顶腮帮。刚才指尖擦过的那片细腻微凉的皮肤触感,如同烙印,挥之不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抬眼望向叶池消失的方向,琥珀色的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悄然沉淀下来,带着点捕猎者锁定目标后的兴味索然。

“啧,”他低低嗤笑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橄榄球,在掌心掂了掂,转身走向喧嚣依旧的体育系方向。只是那背影,似乎比来时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

子夜时分。

猫武士大学主图书馆巨大的穹顶之下,万籁俱寂。空气里弥漫着旧羊皮纸、灰尘和岁月沉淀的独特气味。穹顶中央的巨型星图在黑暗中幽幽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如同凝固的星河倾泻而下,为这知识的圣殿笼罩上一层神秘而冰冷的氛围。只有零星几盏阅读灯在无边的书海中亮着,像孤岛上的灯塔。

叶池独自坐在最偏僻角落的一张宽大橡木书桌后,几乎被淹没在堆积如山的古老卷轴和厚重典籍之中。一盏孤零零的绿色台灯,是她唯一的光源,将她专注的侧脸映照得如同象牙雕刻。她面前摊开的,是一本边缘磨损、纸张泛黄脆弱的巨大手抄本,封面上用褪色的金粉描绘着繁复的星图纹样,下方是古老的文字——《湮灭星途:被遗忘的星路与预言(残卷)》。

她的呼吸很轻,指尖小心翼翼地划过一行行用早已失传的古老“星语”写就的蝌蚪状文字。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在晦涩难懂的字句间穿梭、推敲、印证。旁边的笔记本上,早已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而严谨的推导公式、星图坐标标记和可能的语义注解。

时间在无声的解读中流逝。突然,她的指尖停在卷轴中间偏下的一行文字上。那串符号组合极其古怪,与她之前解读的星路轨迹规律产生了某种令人战栗的偏移。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几乎是趴在了那脆弱泛黄的纸页上。台灯的光晕将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投下细密的阴影。

找到了!

一个被层层嵌套、刻意模糊的坐标指向!指向一片现代星图从未标注过的、理论上不可能存在的“虚无星域”!而紧随其后的,是一段极其简短、语法结构却异常古老的预言式断句!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冲上头顶,指尖因为激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而微微发凉。她几乎是颤抖着抓起旁边的羽毛笔,蘸满墨水,准备将这一惊世发现记录在笔记本上——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和夜风凉意的手,毫无征兆地从她身后浓重的阴影里伸了出来。动作快如鬼魅,精准地捏住了她刚写下两个字的笔记本一角,轻轻一抽。

纸张发出“嘶啦”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笔记本瞬间脱离了叶池的掌控。

叶池的呼吸骤然停滞,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她猛地回头,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鸦羽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她椅背的阴影里。他换掉了运动服,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连帽衫,拉链只拉到胸口,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帽子松松地兜在头上,额前散落的黑发遮住了小半眉眼,只留下线条利落的下颌和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如同暗夜沼泽的琥珀色瞳孔。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带着邪气的笑,指尖正悠闲地翻动着叶池那本承载了重大发现的笔记。

“又在解你的星星谜题?”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砂纸摩擦过丝绒,带着一种慵懒的磁性,却清晰地钻进叶池的耳廓,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他俯身,靠近她的侧脸,目光扫过笔记本上那串她刚刚写下的、指向虚无星域的坐标和那段意义不明的预言残句,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星路尽头……有什么好东西?” 他尾音微微上扬,像猫爪在心上轻轻挠了一下。

叶池的耳尖瞬间红得滴血,一股混杂着惊怒和被窥破秘密的强烈羞窘直冲头顶。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去抢夺自己的笔记:“还给我!鸦羽!这不关你的事!”声音因为压抑和紧张而紧绷得发颤。

鸦羽却轻易地避开了她的手,手臂一抬,笔记本被他举到叶池够不着的高度。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就着俯身的姿势,更近地贴向她的耳侧。连帽衫粗糙的布料若有若无地蹭过她单薄的肩线,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青草、汗水沉淀后的微咸和一种独属于他的、如同旷野风暴般的雄性气息,霸道地侵入叶池的感官,将她牢牢包裹。

“哦?”鸦羽低笑一声,那笑声带着胸腔的共鸣,震得叶池耳膜发麻。他垂眸,目光落在笔记本上那段预言残句的最后几个古怪符号上,眼底的玩味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交织翻涌。他侧过头,灼热的唇息几乎要贴上叶池滚烫的耳廓,用只有她能听见的气声,一字一顿,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笃定:

“可它预言了……”

他故意停顿,满意地感受着叶池瞬间僵直的身体和骤然急促起来的、如同受惊小兽般的呼吸。

“……我们会接吻。”

轰——!

叶池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被这直白到近乎亵渎的低语瞬间烧断!血液疯狂地涌上脸颊,烧得她眼前发晕。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噪音,在寂静的图书馆里如同惊雷。

“你胡说八道!”她几乎是失声低叫出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羞愤,伸手就要去夺那本该死的笔记,只想立刻逃离这让她窒息的空间!

就在这一瞬间!

一道刺眼、冰冷、带着强烈秩序感的白光,如同审判之剑,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图书馆深处浓稠的黑暗!伴随着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

巡逻老师的强力手电光柱,正由远及近,精准地朝着他们这个偏僻的角落扫射而来!光柱扫过的地方,尘埃在光线中狂乱飞舞。

叶池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恐惧!被发现和鸦羽深夜独处……后果不堪设想!医学院和体育系之间那无形的壁垒,比雷族和风族的古老边界更加森严!

电光火石之间!

一只滚烫、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叶池冰凉的手腕!力道之大,捏得她生疼!

“走!”鸦羽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急迫,再无半分刚才的戏谑。

他根本不给叶池任何反应的时间,拽着她,如同矫健的黑豹扑向猎物,猛地将她拉离原地,朝着旁边一排高耸入顶、散发着陈旧木头和纸张气息的巨大书架深处冲去!叶池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怀里的书差点再次散落,只能被他拖着,跌跌撞撞地闯入那由无数厚重典籍构成的、迷宫般的狭窄阴影里。

巡逻老师的手电光柱几乎是擦着他们刚才所在的书桌边缘扫过,最终定格在空无一人的座位和那本摊开的古老卷轴上。疑惑的脚步声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才又缓缓移开,继续着规律的巡视。

而此刻,在书架深处,一个仅容两人侧身挤入的、堆满尘封年鉴的狭窄夹缝里

黑暗。

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带着旧书腐朽的气息和尘埃的味道,瞬间吞噬了他们。

叶池的背脊紧紧抵着冰冷坚硬的书架木板,身前是鸦羽同样紧绷灼热的身躯。狭窄的空间将他们挤压在一起,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跳,如同密集的战鼓,在这密闭的黑暗里被无限放大。

咚咚!咚咚!咚咚!

叶池的呼吸完全乱了,急促而滚烫地喷在鸦羽的颈侧。手腕还被他滚烫的大手紧紧攥着,那热度仿佛要顺着血管烧进她的心脏。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奔逃和被发现的恐惧尚未平息,此刻这密不透风的黑暗和近在咫尺的压迫感,更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心跳和全身无法抑制的轻颤。

她能感觉到鸦羽同样沉重而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紧紧压迫着她。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猛兽般的侵略性气息,混合着浓烈的雄性荷尔蒙,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失控的心跳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碰撞、回响。

突然,鸦羽动了。

他攥着她手腕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猛地收紧,将她更用力地压向身后的书架。另一只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穿进她散落在颊边的发丝,带着薄茧的指腹带着灼人的温度,有些粗暴地扣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微微仰起头。

黑暗中,叶池的瞳孔骤然放大,惊恐地“唔”了一声,所有挣扎的念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势压制碾得粉碎。她甚至来不及发出第二个音节——

一片滚烫的、带着青草气息和强烈侵略意味的唇,精准地、不容分说地压了下来,狠狠堵住了她所有未出口的惊呼和抗议!

那不是试探,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一场蛮横的掠夺!

他的吻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力道,炽热、狂野、充满了原始而危险的占有欲。唇瓣辗转碾压,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撬开她因惊愕而微启的齿关,攻城略地。属于他的气息——汗水沉淀后的微咸、旷野风暴般的凛冽、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也许是下午训练留下的擦伤)——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吞噬。

叶池的大脑一片空白,如同被投入熔岩,又在下一秒被抛进冰海。极致的惊骇和一种从未体验过的、令人窒息的灼热快感,如同两条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疯狂撕咬拉扯。她僵硬的身体在最初的几秒后,仿佛被这滚烫的吻点燃了某种沉睡的引信,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攥紧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唤醒她的理智。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渴望,伴随着灭顶的羞耻感,在灵魂深处轰然炸开,让她几欲昏厥。

时间在感官的混沌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掠夺般的吻才稍稍松开些许力道,却并未远离。鸦羽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灼热的呼吸粗重地交织在一起,喷在彼此滚烫的唇瓣和脸颊上,在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一片令人眩晕的湿热。

黑暗中,叶池听见他发出一声低沉、沙哑、带着餍足和一种近乎恶劣的愉悦轻笑。那笑声震动着紧贴的胸腔,每一个音节都像带着电流,窜过她早已酥麻的脊椎。

“呵……”他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她被吻得红肿滚烫的唇瓣,气息灼热,声音如同浸透了夜色的醇酒,带着一种宣告胜利般的、令人心悸的笃定:

“预言……真准。”

作者:是不是甜到齁?

作者:过两天回老家,更新不了,见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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