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映雪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却还是语重心长的说：“明儿，母亲想给你找个好婚事，想有钱给你置办嫁妆，窦昭的那些产业里，也有当初王家给的那一份啊，那就应该是我们的！还有那邬公子，摆明了对窦昭更感兴趣，母亲不把她和魏廷瑜绑在一起，怎么让邬公子给你当夫婿呢？他还是你外祖父的学生，和你多合适啊，难道母亲的心思你不明白吗？”
窦明：呵……母亲的心思我还要怎么明白呢？母亲怨昭姐姐的娘死了都让父亲惦念，以至于冷落你，怨祖母让你寺庙清修三年，怨我不是男孩不能让你逼死闺中蜜友后堂堂正正做窦家的当家主母，所以你害昭姐姐，算计祖母，斥责我无用，这些都不过是你不甘心罢了
窦明：母亲带着罪孽进府，所以我也带着罪孽出生，为何您总是要在我觉得自己能坦然面对这个事实的时候，又把我拖入更深的地狱呢？
窦明：母亲，你想得到的那些，是你的欲望，不是我的！
“好啊…你…”王映雪被窦明直白的戳穿了内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全无刚刚如同打了胜仗一般的嚣张，她抬手给了窦明一巴掌，阴沉的说道：“好！既然这些你不想要，那以后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总会明白的，没有我不停的争，日子到底会有多难过！”
窦明：好过难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也希望母亲，不要选错了路
窦明偏过头来，目送着王映雪气急败坏的带着人离开，心里想的是：以后，应该能让她自由了吧……
收拾好情绪准备往祖母房间走去，却在拐角处发现祖母和姐姐就站在那里等着她，看到她过来了，祖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好孩子，不用怕，有祖母在！”
窦昭上前抱了抱她，认真看了会窦明的脸，来了句：“这下我们两加一起就对称了。”
“哈哈哈…就你淘气！快都跟祖母回房间上药去，我两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可不能一人顶着一个大红脸！”说完一手拉着一个离开了，没人再提起刚才的争吵
跟着祖母在塌前坐下，崔老太太一会摸摸这个，一会哄哄那个，突然想起什么：“哎呀…我都忘了！帮你们打回去。”还伸手做出拳状
崔老夫人：“满嘴的礼教仁义，所行尽是腌臜，真是那畜牲窦铎的好儿子！”
窦昭：“祖母从不愿提及祖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一出来，就见老太太表情似恨极了般，望着虚空断断续续的述说着埋在心底已久的故事，祖父荒淫无度，祖母错嫁给他误了一生，不停的给他收拾烂摊子，直到他对定亲的妥娘下手，祖母一瓶子砸倒了他，却从此被送田庄…
崔老夫人：“别人所言所为我可以不在乎，可我的亲生儿子，竟对我避如蛇蝎斥我不配为母！”说着竟要哭了出来
窦昭：“难怪祖母不愿冠窦姓，处处避着窦府，这样的家不算是家，他们不配做家人！所以祖母，不值得为他们伤心难过的！”说着拉过窦明的手叠在一起“我们不要这个家就好了，我们在一起，有明妹妹，有如姐姐，有安素，田庄才是我们真正的家！”
窦明：对，祖母！明儿和姐姐们陪着你！
崔老夫人点了点她们的鼻头，把姐妹俩揽进怀里道：“两个小滑头！”
窦明：不过祖母，虽然父亲有错，但他也不是毫无孝心之人
窦明说完，起身从怀中拿出那封嘉奖令，递到祖母跟前
窦明：父亲请封那天，明儿就在旁边，亲耳听到父亲说他特地为祖母去请的嘉奖，只希望祖母开怀后能带着姐姐随他回窦府，让他尽尽孝心，也能与祖母共享天伦，父亲还说起祖母的荠菜馄饨了，说别人做的都不是那个味
见祖母伸手接过了嘉奖令，窦明才继续
窦明：这嘉奖令，确实不是因为姐姐的婚事才求的，父亲虽然总是习惯逃避问题，但其实心里是挂念的，和…五伯不一样
崔老夫人：“其实祖母明白…只是真见不得他那懦弱的样子！”
这话一出，两姐妹噗呲笑开了，不得不说，还是母亲了解儿子
窦昭：“明妹妹，今天下午这番争吵过后，你还要回窦府吗？不如你也在留在田庄吧？”
窦明：我…
窦明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窦明：父亲还在府中，况且我还得回府看着…好歹不能让她做出牵连全家的事情来
窦明：不过以后我不愿被关在家里了，肯定会时常来看看祖母和姐姐们的！
崔老夫人：“也好，就你父亲那个性子，你多照料些他，看在你外祖父那边，你们五伯也不敢做什么，真要有事就来告诉祖母，知道吗？”
窦明：知道啦，祖母，您放心！您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呢，气大伤身，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过！
祖孙三人彻夜闲谈，到老太太撑不住入睡之后，两人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窦明就跟着回了窦府，王映雪确实如她所说的那般，没有再找过窦明，自己一人待在小院里倒也自在，偶尔去田庄陪祖母姐姐，去不了的时候便在府里陪陪父亲，前两天看到天上的圆月，兴致起来还包了汤圆，随信送去了田庄，盼能有机会多多回去和祖母姐姐们团圆，然后收到了祖母和姐姐送来的礼物，满满堆在院中，王映雪路过时看到气的脸色发白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时，京城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定国公死在了押解回京的船上，英国公世子宋墨气晕了皇上，被下狱了，窦明记得宋墨和昭姐姐好像是认识的，之前端午宴上姐姐救治完邬公子后，看他们两人还单独说了会话，于是写信把近期发生的事窦送到了田庄
大事一出，窦五爷也开始寻机在朝堂上活跃起来，但他的主张与邬阁老相左，邬窦两家在京城中的形势已如水火。
在这时局紧张之际，窦明在府中收到姐姐传信，纪咏在福亭传信来说安素姐姐的家人被关了大牢，这事五伯竟然也知道了，还传信让姐姐断了和苗家的关系，现在她要赶去福亭处理此事，希望自己能在祖母那和府中遮掩一二，窦明回信答应下来，却也为窦昭感到担忧
福亭局势混乱，家里也不平静，自田庄回来之后，窦明便以打理店铺为由，向外祖父借了人，近日传回来的消息看，母亲还是往她预想的最坏的方向去了，沧北帮的人时不时会在府外出现，母亲又开始私放印子钱，背后涉及到的不止窦家，她只能暗中搜集资料，等待时机…
在府里听闻母亲竟然亲自去田庄看望了窦昭后，窦明就意识到姐姐的行踪估计是藏不住了，打听了一下后，匆匆忙忙赶到正院
王映雪：“这昭姐儿真是胆大包天，作为大家闺秀，不但抛头露面，还私自跑到福亭去了…”
窦明：父亲！明儿给父亲做了荠菜馄饨，是和祖母学的，父亲替女儿尝尝，和祖母做的有什么区别？
窦明缓了口气，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踏进厅内打断了王映雪的说话声
窦七：“明儿来啦，放那吧，等爹处理完这些头疼的事情再吃。”
窦明：父亲，冷了就不是那个味了，那还怎么尝尝区别呢
然后亲自端着碗放到了父亲桌案前，笑意吟吟的望着他，窦七爷只好接过勺子，舀起一个放进口中
王映雪见他们开始了父慈子孝，不耐烦的打断：“你先出去，没看到我和你父亲在说话吗？”
窦明：女儿……
窦明的话被拿着封请帖进门的周嬷嬷打断，说是济宁候府下帖子请小姐们明日过府一叙
窦七爷听到这话就下意识拒绝：“都这时候了还叙什么呀？”
王映雪：“既然是专门设宴，怕不成是谈婚事？”
周嬷嬷点头肯定这一想法，窦明却心里一跳，眼下昭姐姐不在，此时议亲岂不是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那哪成啊
窦七爷：“等我把寿姑接回来再议！”说完就要备车出发
王映雪：“这昭姐儿去福亭之事倘若走漏了风声……”说完提议“要不明天，就说老爷和姑娘们染了风寒，由我代去赴宴。”
窦明：不可！
眼看着父亲立马就要答应下来，窦明急忙开口打断，要让母亲去赴宴，恐怕宴席一结束，姐姐和魏廷瑜的婚事也定下了，于是她努力想着理由，最后迟疑开口
窦明：父亲，姐姐不在，祖母年迈，精力有限，又得知昭姐姐去福亭的事，此刻卧病在床，田庄上下已经是一片混乱了，父亲去接姐姐，可祖母也不能不管啊
窦明：依明儿看，夫妻一体，父亲去接姐姐回家，那就让母亲替父亲去庄子上主持大局，为祖母减轻负担如何？
窦七爷闻言着急起来：“母亲病了？可严重？怎么没人和我说呢，这个寿姑啊，看看她做的这些事！让长辈担忧至此，可真是…”
窦明：是啊，可惜明儿愚笨，不似母亲是管理内宅的一把好手，不能为父母亲分忧，眼下来看，接姐姐回来缺不得父亲，可田庄那，家里除了母亲，恐怕无人能代替了
窦七爷赞同的点了点头，转身对王映雪说道：“这样，映雪，济宁候府那边先推了，你马上赶去田庄帮母亲理一理杂事，勿让母亲病中不得安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