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

傍晚时分，小燕子挥舞着羊鞭，把最后一只调皮的小羊羔赶进圈里。谁知的小家伙还不死心地往外钻，被她轻轻点了下鼻头：“嘿！再闹明天不给你吃嫩草啦！”

“小燕子！快歇会儿吧。”牡丹捧着粗瓷碗从木屋里走出来，碗沿还冒着热气，“伤才刚好就逞强。”她看着小燕子被汗水浸湿的鬓发，忍不住用袖子帮她擦了擦。

小燕子接过水碗仰头就灌，喉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

几滴水珠顺着下巴滑落，在她沾着草屑的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哈——”她畅快地长舒一口气，袖子往嘴上一抹，“我呀，再躺下去就要变成废人了。”

牡丹的目光落在她额角那片未消的红肿上。结痂的伤口周围还泛着青紫，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可这伤……”

“早就不疼啦！”小燕子满不在乎地伸手碰了碰，指尖沾到些微渗出的药膏，“大夫说再涂两天药就好了。”

这时，牧场老张头驾着马车慢悠悠过来，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声响，“丫头们，回城喽！”

牡丹拎起搁在栅栏上的布包：“走吧？”见小燕子摇头，她突然了然地笑了，“哦~等你的[教书先生]？”特意把最后四个字咬得俏皮。

小燕子耳朵尖顿时红了，作势要拧她：“哎呀！牡丹姐，你快上车吧！再笑我明天不帮你赶羊了！”

“知道啦知道啦。”牡丹踩着车辕回眸，晚风拂起她湖蓝色的头巾，“你可老实待着，别又让人满山找。”她朝远处官道努努嘴，“喏，你心上人来了。”

小燕子顺着方向望去，果然看见熟悉的身影骑着马儿踏尘而来。

老张头笑呵呵甩响马鞭，马车吱呀呀驶离牧场。

牡丹掀开车帘子和她挥手告别，小燕子也朝着马车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夕阳将天边云霞染成金红色，为整片牧场披上柔和的纱衣。

永琪勒住缰绳时，看见他的小燕子正站在草坡最高处。

她火红的衣衫在晚风中翻飞，朝着远去的马车用力挥手。

落日的余晖为她镀上一层金边，连飞扬的发丝都成了灿烂的金线。

永琪轻巧地翻身下马，靴子落在松软的草地上几乎没有声响。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却在距离三步远时，看见那个红色身影突然转身——

“臭永琪！”小燕子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眼睛弯成月牙，“想吓我啊？我早就看见你啦！”

永琪大笑着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鼻尖蹭到她发间沾着的草叶清香：“没想到现在的小燕子居然吓不到了…”他故意在她耳边呵气，“那这样呢？”

小燕子咯咯笑着挣脱，转身指向天际，她的指尖描摹着云霞的轮廓，“你看，今天的落日是不是特别美？这和我在宫里看见的好像不太一样。”

永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突然一怔：“你在宫里也看过落日？”

小燕子重重点头，鬓边的碎发随着动作轻晃，“是和斑鸠一起的。”她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还记得第一次是我想逃出宫的时候…第二次…”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住衣角，“是皇阿玛宣布你指婚那日…”

永琪心头一紧，双手捧住她的脸转过来。

夕阳的柔光里，他看见她琥珀色的瞳孔中映着自己的倒影：“小燕子，只要你愿意，以后的每一天落日我都会陪着你看。让我们把以前不快乐的事情，都扔进今天的夕阳里「烧掉」，好不好？”

小燕子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碎金子，她笑着点了点头。

永琪捧起小燕子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脸颊。他慢慢低头靠近吻下，还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青草香，还有药膏微苦的气息。小燕子睫毛轻颤着闭上眼，呼吸变得又轻又急。这个吻温柔得像掠过草尖的晚风，带着未说完的承诺和草药淡淡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