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鸿撑住
“但是,”南桁的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如同刽子手举起了屠刀,“这三万兵马的虎符,孤会亲自交给你。记住,是给你上官鹤的,不是给楚归鸿的!”他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森然的寒意,“你带兵回去,解龙渊关之围。事成之后……”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枷锁,牢牢锁住上官鹤,“你必须立刻交割所有军务,回到孤的身边!从此以后,你上官鹤,是孤东宫詹事府的人!与楚归鸿……再无半点瓜葛!”
这五个字,如同五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上官鹤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他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眼前瞬间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回到东宫,成为太子的鹰犬?与那个在血火中为他开路的男人,与那个他拼尽一切、甚至出卖灵魂也要救下的挚友……从此形同陌路?甚至……刀兵相向?
那刚刚燃起的一丝微光,瞬间被更深的黑暗吞噬。巨大的痛苦和窒息感攫住了他,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股灭顶的眩晕。
“……臣……”他艰难地张开嘴,喉头滚动,那个“遵命”的“遵”字,如同烧红的炭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最终,他只是极其轻微、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得几乎无法察觉,却仿佛用尽了他残存的所有意志。
没有选择。为了楚归鸿能活,为了龙渊关不破,他……没有选择。
南桁满意地看着上官鹤那无声的屈服,眼中闪过一丝掌控全局的得意。他拿起案几上早已准备好的一枚青铜虎符,那符上雕刻着狰狞的睚眦,象征着东宫直属的无上兵权。
“拿去吧。”南桁将虎符随手抛向上官鹤,如同丢给一条听话的狗,“点齐兵马,即刻出发。记住孤的话!解围之后,立刻交割,然后……”他盯着上官鹤的眼睛,一字一顿,“滚、回、来!”
沉重的青铜虎符落入上官鹤冰冷僵硬的手中,那冰冷的触感,重逾千钧,几乎要将他残破的躯体彻底压垮。
……
帝都郊外,东宫直属的校场。
三万精锐铁骑肃然列阵。甲胄鲜明,刀枪如林,战马打着响鼻,不安地刨着蹄下的冻土。旌旗猎猎,上面绣着东宫专属的金色龙纹,在冬日苍白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皮革和战马的气息,肃杀而冰冷。
上官鹤换上了一身东宫配发的玄色轻甲,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他脸上洗去了污垢,却洗不去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死寂。玄甲冰冷沉重,压在他单薄的肩上,如同背负着一座无形的枷锁。他望着下方黑压压的铁骑洪流,感受着手中那枚睚眦虎符冰冷坚硬的棱角,心中没有半分掌控雄兵的豪情,只有一片荒芜的冰冷。
这三万兵马,是救命的稻草,也是将他彻底拖入深渊的锁链。是希望,也是绝望。
“出发!”他举起虎符,声音通过内力传遍整个校场,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万马奔腾,蹄声如雷,大地为之震颤。玄甲的洪流如同钢铁的怒潮,滚滚向北,卷起漫天烟尘。上官鹤一马当先,玄色披风在身后拉成一道笔直的线。他紧抿着唇,幽蓝的眸子死死盯着北方天际那抹挥之不去的、象征着战火与血色的暗红。
龙渊关,我回来了。
楚归鸿,撑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