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寂静
这赤裸裸的戏谑，如同丢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苏玥积压的所有怒火与拼死一搏的决绝意志！
就在轩辕霁珩心神因这旖旎刹那而出现一丝细微缝隙的瞬间——
《凌波月华步》终极奥义——“月影移形·万化无痕”心法被她以燃烧生命般的方式瞬间超负荷催动到极致！
同时！一股如万载玄冰般的沛然内力，从被紧扣的腕脉核心处，裹挟着极致的寒冽逆冲而上！直贯轩辕霁珩指间要穴！
轩辕霁珩只觉扣住的玉腕瞬间变得滑不溜手，如同握住了万年冰髓！同时，那紧扣纤腰的“铁臂”之上，瞬间麻痹了他手臂多处筋络穴位！
指关穴！少海穴！瞬间麻木！
那怀抱中的温香软玉，竟在电光石火间，如同融化的月光，以一种近乎诡谲的柔韧角度和不可思议的滑溜触感，瞬间从他看似牢不可破的掌控中“流淌”了出去！向后轻盈地飘开三尺距离！落足无声！
脱困即反击！羞愤为烈焰，杀意为霜刃！
“铮——！”一声细微却尖锐无比的绫鸣！
那条始终缭绕在她臂间的流云素雪绫仿佛如同被激怒的银龙彻底苏醒！
它在苏玥心念催动下，随着她身形飘退的轨迹，嗡鸣一声，瞬间绷得笔直如强弓射出的银箭！末端爆发出刺耳的裂帛尖啸！
灌注了她此刻所能凝聚的全部残余内力， 银光一闪，带着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凄厉银白色寒芒。
如同刺破虚空的流星陨落，带着苏玥玉石俱焚的意志，爆射向轩辕霁珩胸前毫无防备的致命空门——膻中大穴...
“哼！”轩辕霁珩眼中那最后的温雅假面瞬间被森然厉色取代！他彻底收起了那点兴味，动了一丝真怒！
玄色宽袖在他手臂甩动间如风帆！精纯磅礴、如怒海狂涛般的内力悍然爆发——足有四成功力凝于袖袍之间！
“大罗流云袖·排云倒海！”
一声低沉厉喝！袖袍携带着摧山断岳般的沛然巨力，如同一堵凝聚了山岳重量的无形气墙，朝着那电射而来的银绫寒芒猛然推出！
“轰——！！！！！”
一声沉闷得仿佛两座铁山相撞的恐怖巨响，轰然炸开！
肉眼可见的无形气浪，裹挟着粉碎的木屑与尘埃，以两人交手为中心狂暴地向外扩散。
坚固的擂台硬木表面，寸寸龟裂，如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靠近擂台的人群甚至被那扩散的气浪逼得呼吸一窒，纷纷后退！
排山倒海的内力沿着银绫狂猛反震！那力量仿佛要将苏玥纤细的骨骼寸寸碾碎！
“噗——！！！”
一大口滚烫的心头血无法抑制地狂涌而出！鲜血瞬间浸透了覆面的雪白轻纱，使其变成一片刺目妖冶的殷红。
点点殷红更是如同傲雪怒放的红梅，在她胸前素白如雪的衣裙上凄然绽放，更有不少血珠在空中划出怵目的弧线，随着她的倒飞之势，滴在擂台上，洇开朵朵刺目凄艳的血花！
她的身体再也无法控制，如同浸透鲜血的蝶鸢，向后倒飞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她的身躯狠狠撞在擂台边缘，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在台上翻滚了半圈，才勉强以单手支地，在剧烈地呛咳间，鲜血再次从紧抿的唇边不断溢出。
乌亮如瀑的长发有几缕狼狈地散落在染血的颊边，沾染了血污的纱巾随着她急促痛苦的呼吸轻轻颤抖。
染血的娇躯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内腑撕裂般的剧痛，显露出不堪重负的脆弱，但那双透过血红纱巾映射出的眼眸，却如同淬火的寒星，燃烧着绝不屈服的火焰！
识海内，团团心疼得几乎虚影涣散：【呜呜呜！心...疼死团团了！妖仙姐姐！那笑面虎太狠毒了！卑鄙无耻！用了四成功力还偷袭！呜呜…】
苏玥强忍灵魂和肉身双重的撕扯剧痛，强压下翻腾欲呕的气血，意念在识海中却冷静得如同万载玄冰:【无妨……血不会白流。这染血的伤痕…终将成为他心口难以磨灭的朱砂痣……】
轩辕霁珩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那片刺目的鲜红，看着那在尘埃中挣扎起身，倔强得让人心疼的破碎身影。
那鲜艳的颜色映在他深不见底的温润眼底，如同投入静湖深潭的石子，泛起名为“懊悔”的涟漪终于无法抑制地扩散开来。
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声音里那份常年不变的温雅，首次被一丝微不可察想尝试弥补的意味覆盖：“姑娘伤势极重！何必再逞一时意气？”
他目光紧紧锁定苏玥，“此灯不过身外之物，本王……”后面的话语带着安抚和诱惑，却在对上苏玥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时，戛然而止。
只见她将沾染血迹的右手，探入左手那被血洇湿的天蓝色袖笼深处...
从袖中抽出了——
一支通体莹润如凝脂暖玉的长笛！笛身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月光下流淌着内敛的柔光，其上隐现金丝凤凰暗纹。
被这只染血的玉手握住，更显珍贵与肃杀！笛尾冰蚕丝与凤泣泪珠在血气映衬下闪着寒光——
轩辕霁珩看着台上那倔强染血的身影抽出的白玉笛，温润如玉的眼底掠过一丝凝重！笛子？她是想……
一股强烈的不安，让他瞬间认定了这支笛绝非等闲！
就在这时——
“呜——嗡——！”
一声低沉、悠扬、却仿佛来自幽冥地府深处传来的笛音，猝然撕裂了方才被血腥和死寂冻结的空气！
“好厉害的音律！” 轩辕霁珩心中掀起的何止是惊涛骇浪，这绝非江湖常见的音波功，而是将深厚内力以特定方式灌注于这乐器之中。
催动时产生的极高频振动，直刺人体耳窍乃至更精微的窍穴，这股力量不仅能干扰听觉，更能引动对手体内的气血与内力循环，造成五内俱焚的错乱感。
这女子重伤至此，竟还有如此惊人的内力控制力与精神意志催动此等秘术！
前所未有的危险感如同寒冰覆体。在被那连绵不绝、扰乱经络的音律束缚、内力流转为之一滞的生死关头—— 轩辕霁珩眼底温润尽褪，化为冰冷寒潭！
“哼！”一声蕴含着磅礴内劲的低哼强行镇压紊乱气血，他右手快如电闪，猛地探入宽袖，再抽出时，一柄通体漆黑、扇骨沉凝如墨玉的玄铁折扇已握在手中！
“给本王——凝！”
一声轻喝，折扇“唰”地张开！扇面非纸非帛，乃是以极其细密的乌金丝混合天蚕丝织就，韧性奇绝！扇骨更是由特殊玄铁铸成，展开瞬间，扇缘散发出割裂空气的冰冷锋芒！
他丹田内力悍然爆发！精纯雄浑的五成内力如江河奔涌，毫无保留地注入这柄玄铁折扇。
刹那间，扇面高频微震，在身前瞬间划出一片密不透风的漆黑罡气涡流！
涡流旋转间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仿佛空气都被强力牵引撕扯！
“大罗天罡·乱披风！”
“锵—锵—锵—！！！”
笛音发出的无形高频震荡之力，与这玄铁折扇高速轮转形成的防御罡气猛烈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只有一连串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如同百枚钢针撞击铁网的尖锐嘶鸣在狭小空间内反复激荡、爆响！
那无形的音波之刺撞上如同铁壁般的罡气涡流，被强横的离心之力带偏、切割、撕扯。
最终艰难突破后又被后续的气劲层叠削弱、直至湮灭！肉眼可见那轮转的黑扇罡气前沿不断爆发出细密刺眼的火花！
这是内劲高频对抗产生的可怖现象！台下众人只觉得耳膜刺痛，心脏狂跳，仿佛置身于无数刀剑对砍的核心边缘！
苏玥脸色一白，闷哼出声！玉笛上传来的剧烈反震之力如同重锤敲击，让本就受创的经脉雪上加霜！
面纱下新涌出的血迹更加刺目，但她紧握玉笛的指节已经发白，眼神中的决绝反而更盛。
她强提一口真气，不顾内腑撕裂的剧痛，笛音竟在强行压榨下再次拔高一个音阶！试图以更锋锐的“音针”突破那旋转的铁壁！
就在轩辕霁珩全力催动折扇罡气抵御这如同暴雨梨花般无孔不入的音波攻击，心神意志贯注于防御本身，感官被那密集噪音干扰的瞬间——
苏玥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战机！
她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寒芒！《凌波月华步》心法运转至极致，足尖玄奥连踏！
“嗡—！”
原地瞬间炸开数道虚实难辨的白色残影！这并非法术分身，而是速度催动到极致，加之裙袂飘飞、月光灯影作用形成的视觉欺骗。
每一道残影都仿佛手持玉笛在做着不同的吹奏姿态，角度刁钻地从左、右、前方再度向轩辕霁珩疾掠！
同时，她紧握玉笛的手势未变，却不再吹奏完整的“凤囚”音律，而是将仅存的内力疯狂压缩！
惑心迷魂引！
一声极其短促、尖锐、如同刀剑划过琉璃的啸音骤然爆发！这啸音频率极高，且与之前连绵音律截然不同，如同漫天针雨，刺向轩辕霁珩，更借着他体内因之前抵抗而暂时形成的内力震荡节点，瞬间引爆！
轩辕霁珩正全力维持“乱披风”的防御强度抵御那连绵不绝的“凤囚”之音，对这骤然异数猝不及防！
他顿时感觉体内气血和内力循着那啸音引导的路径猛地一岔，原本就因对抗音波而紧绷的几条主要经脉瞬间如遭电击！
那高速旋转的“乱披风”罡气涡流，因为这极其短暂的内力岔乱，出现了肉眼几乎不可察频率紊乱！
就是现在！
苏玥凭借着残影和那声致命尖啸的掩护，如同融于夜色的幽灵，踏着《凌波月华步》最为精妙的“月移花影”身法，毫无声息地出现在轩辕霁珩身前一丈之地！
玉笛瞬间收回袖中！
那只染血的右手，已闪电般搭上了臂间流云雪纱绫的末端！
“去！”
一声清喝，饱含决绝！
雪纱绫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银龙，灌注了她所有残存内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破空而出！
不再是缠绕，不再是格挡！而是凝聚了她毕生所学、以巧破力、集速度与精准为一体的——锁喉枪。
绫身在这一刻绷直如丈二长矛！
银光撕裂夜色！
快！准！狠地绞缠在轩辕霁珩腰间那枚温润无瑕、作为整条腰带枢纽的蟠龙玉佩之上！一缠！一绞！一缚！瞬息完成！
与此同时，苏玥脚下《凌波月华步》踩踏地面借力，腰身猛地一个借力反旋。
这不是硬碰硬，而是借他自身被内力岔乱带偏的重心与叠加地面反冲之力以及她这舍命一甩带来的全身旋转劲道！
素绫缠蛟龙，四两拨千斤！
“呼——！”
风声乍起！
那挺拔如松、贵不可言的月白身影，在这股沛然莫御、以巧胜拙的合力牵引之下，竟如同被巨大的无形手掌攥住，从擂台的中央地带猛然拔起，朝着擂台外侧的空地斜斜飞落！
流云雪纱绫在完成这惊世一掷后，银光一闪，如同有灵性的丝带般倒卷而回，缠上苏玥的手臂！
当轩辕霁珩凭借超乎想象的内力修为和千锤百炼的本能，强行压下经脉岔乱，在毫厘间抚平紊乱的内力，彻底恢复对身体掌控的刹那——
他的双脚，已然腾空， 凭借对身体的绝妙掌控，凌空一翻，一个行云流水的“雁落平沙”式，飘然落在地面，月白锦袍依旧洁净无尘，身形挺拔如初。
然而——
他！权倾朝野、武道修为深不可测的谨王轩辕霁珩，在先承受音波扰乱内力运转的情况下，竟被一个身负重伤、内力即将枯竭的弱女子——
凭借一种闻所未闻的音攻手段制造出微小的破绽，再以那条看似无害的雪纱绫为媒介，发动了将轻功借力、时机把握、角度算计运用到巅峰的巧劲一击——被硬生生地从擂台上“掼”了
死寂！
这一次，是真正令人窒息、连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的死寂！
整个朱雀长街的时空仿佛被冻结！
风！灯！影！声！
万籁俱寂！
唯有那盏七彩琉璃盘龙灯兀自散发着迷离光芒，映照着一张张凝固在极度震惊中的脸庞。
【滴！攻略目标：谨王轩辕霁珩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8%！】团团在识海中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深深的心疼。
苏玥在那巨大的反作用力下，身形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晃，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
面纱剧烈起伏，殷红的血液不断从嘴角溢出，沿着下颌滴落，在她素白染血的衣襟上洇开朵朵更加凄艳的红梅。
内腑像被无数利刃反复切割，经脉更是火烧火燎般灼痛！她的腰背却依旧如同受伤的雪鹤般挺直，那双眼眸透过被血浸透的面纱，燃烧的并非胜利的喜悦，而是不屈的火焰，是劫后余生的冰寒！
她甚至没有看台下一眼！
猛地转头！
那双燃烧着冰冷倔强的美眸，透过被鲜血浸染得愈发妖异的面纱，锁定了那呆若木鸡、浑身如同打摆子般剧烈颤抖着的掌柜李福生，声音清越中带着重伤后的沙哑，却如同冰棱碎裂般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擂台上空：
“掌柜！现在——这“九曲盘龙灯”，我可以带走了吗？”
李福生看看台上这位白衣染血、气势如同女修罗临世的仙子，再瞥一眼台下那位面若冠玉、唇边笑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冷如深潭的王爷，一股冻彻灵魂的寒意让他牙齿打颤，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下！
“能…能能能！！！姑娘！不！是仙子！仙…子神功盖世！当…当之无愧！当之无愧啊！”他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连滚带爬地扑向那盏流光溢彩却莫名带上了一层血光阴影的琉璃盘龙灯，小心翼翼、双手剧烈哆嗦着捧起那沉重昂贵的灯座，将其送到苏玥面前。
苏玥没有再看他一眼，伸出那只沾满血渍、却依旧难掩其修长如玉的素手，稳稳的接过了那流光溢彩、霞光万丈的九曲盘龙灯。琉璃灯座入手沉甸甸，温润而冰凉。
随后，她才将目光转向台下的轩辕霁珩。
眼神依旧清澈，只是那份漠然，已融入了丝丝缕缕的冰冷疏离。
她极为冷淡地对着他站立的方位，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拜别礼。
动作间牵动内腑伤势，让她纤细单薄的娇躯抑制不住地又晃了一晃，一缕鲜血再次顺着紧绷的唇角滑下，滴落在已经染红的衣襟上。
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
她端着那盏价值连城、此刻却被蒙上了一层淡淡血色阴影的“九曲盘龙灯”，在所有人凝固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走下擂台。动作虽有些许踉跄，但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定。
台下，眼眶通红的虎子立刻迎了上去，紧张地伸出手想扶她，却又怕碰到她的伤口，只能亦步亦趋充满担忧地紧跟着。
一道纤弱染血却脊梁笔挺如苍竹，一道紧张忠诚紧随其后。 在无数道复杂到了极致的目光注视下——敬畏、震撼、怜悯、探究、以及来自某个角落那难以置信的注视——缓缓走入那灯火通明、人流不息的长街深处，直至被斑斓的灯海与涌动的人潮彻底吞没。
留下的，只有擂台上刺目的点点血梅，一盏在灯座上滑落半凝固血痕的巨大琉璃灯残留光影，和一个站在擂台下、唇角温雅笑容第一次彻底消失、深邃眼瞳中翻涌着前所未有复杂情绪的——谨王。
轩辕霁珩伫立原地。
月白锦袍依旧洁净无瑕，纤尘不染。
但那温润如玉的面具之下，是识海中被那笛音撕扯后残留的隐隐刺痛，是被那惊魂幻音钻入缝隙导致的短暂空白，更是……被那染血白绫硬生生甩出擂台的、刻骨铭心的羞辱感与……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被狠狠撞击心灵的震撼！
挫败！
荒谬！
难以置信！
如同一块巨大无比的玄冰，压在他的心口。
月光洒在他完美无瑕的侧脸上，那双望向苏玥消失方向的温润眼眸深处，温柔假面彻底剥落，第一次燃起了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近乎偏执和疯狂的火焰。
那抹常年不变的春风化雨般笑容，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万年玄冰冻结湖面、表面平静却蕴藏毁灭暗流的冰冷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