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车挺舒服
落风城的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古月已站在城门口的岔路口。身份令牌上，代表第一座城市的光点已转为莹绿色，而下一个待激活的光点正位于东北方向——天灵城。
晨露沾湿了她的校服下摆，微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从落风城到天灵城足有百公里路程，徒步至少需要两天，这还不算中途可能遇到的阻碍。古月抬起头，望着远处公路上偶尔驶过的悬浮车，眉头微微蹙起。没有钱，没有身份证明，想通过正规途径搭乘交通工具几乎不可能。
“总不能真的一路扒车吧？”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划动，引动周围稀薄的风元素探查着四周。元素反馈回来的信息杂乱而琐碎，大多是行人和普通车辆的气息，直到一股特殊的金属与能量混合的波动从东南方向传来。
古月循迹望去，只见街角处立着块深蓝色招牌，上面的齿轮与星轨图案格外醒目——机甲师协会。而协会门口停着一辆银白色大巴，车身上用荧光漆喷涂的标语在晨光中格外亮眼：“落日城—天灵城 第三届机甲设计师交流大会专用车”。
“机甲设计师？”古月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的五级机甲设计师证书虽然被舞长空收走，但那些理论知识和设计理念早已刻进脑海。这辆车的目的地正是天灵城，简直是天降的便利。
她不动声色地靠近大巴，车身侧面的舷窗透出暖黄的灯光，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不少人。古月深吸一口气，指尖萦绕起淡紫色的光晕——那是空间元素的颜色。这种元素的掌控难度极高，即便是她，也只能在短时间内扭曲自身周围的光线与空间波动，达到类似隐形的效果。
“就借用一段路程。”她轻声说，身影随着空间元素的流转渐渐变得模糊，如同融入晨雾的水滴。当她的手搭上大巴车门的瞬间，感应装置毫无反应。
车内的空调温度恰到好处，与外面的微凉形成鲜明对比。古月找了个后排靠窗的空位坐下，空间元素形成的屏障让她既不会被人察觉，又能清晰地感知车内的一切。她悄悄撤去部分隐形效果，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周围。
车厢里很安静，大多数人都在低头看光脑，偶尔有人低声讨论着什么，话语中夹杂着“能量回路”“核心引擎”之类的专业术语。古月的目光扫过众人，心中暗暗惊讶——这些人里几乎没有魂力波动，全是普通人，但从他们偶尔流露出的气度和谈论的内容来看，无疑都是经验丰富的机甲设计师。
她闭上眼，借着元素感知悄悄探查每个人随身携带的物品。有人的公文包里装着设计手稿，上面的能量传导公式精准得令人咋舌；有人的光脑里存储着机甲模型，结构复杂度远超普通军用机型。古月很快在心里有了判断：这些人里等级最低的也有四级水准，而坐在前排靠窗位置的那位白发老者，光脑里存储的第七代魂导核心设计图，足以证明他至少是七级机甲大师。
“没想到能遇到这么多同行。”古月在心里偷笑，往座椅里缩了缩。空调风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吹在脸上，比在野外风餐露宿舒服太多。她甚至开始有些放松，觉得这次考试或许没那么难。
大巴缓缓驶离机甲师协会，平稳地汇入早高峰的车流。窗外的景象渐渐从城市街景变成郊区的农田，最后连农田也稀疏起来，只剩下连绵的丘陵和茂密的树林。车厢里的讨论声渐渐停了，不少人开始闭目养神，只有光脑屏幕偶尔亮起的微光在黑暗中闪烁。
古月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树影，意识有些恍惚。她想起在史莱克学院的日子，唐舞麟总是在锻造室待到深夜，谢邂会偷偷溜出去买零食，许小言总爱拉着她看星星……这些画面像碎片一样闪过脑海，让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息突然从车外传来。
那不是任何已知元素的波动，更像是……空间本身的哀嚎。
古月猛地睁开眼，空间元素的感知瞬间提升到极致。她清晰地“看”到，大巴周围的空间正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扭曲、褶皱，就像一块被硬生生揉皱的纸。空气中的光线开始折射出诡异的色彩，原本平直的公路在视野里变成了波浪状。
“怎么回事？”前排有人察觉到异常，疑惑地看向窗外。
话音未落，刺耳的撕裂声陡然响起！
那声音像是无数玻璃同时碎裂，又像是金属被强行掰断，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紧接着，大巴两侧的空间突然像被无形的巨手撕开，露出一个个不规则的、漆黑如墨的空洞。那些空洞里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只有纯粹的虚无，仿佛能吞噬一切靠近的东西。
“那是什么？！”车厢里响起惊呼声，有人下意识地想去触碰舷窗，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住。
古月的心脏骤然收紧。她能感觉到，那些空洞里蕴含着极其恐怖的空间能量，比她掌控的空间元素要狂暴百倍。这种力量绝非普通魂师能够拥有，更像是来自某个不稳定的空间裂缝。
下一秒，异变陡生。
无数只手从那些漆黑的空洞里伸了出来。
那些手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皮肤紧绷在骨头上，指甲泛着青黑的光泽。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有些像人的手掌，有些却长着尖利的爪子，甚至还有的布满了吸盘状的凸起。这些手无视大巴的合金外壳，如同穿过水面般轻易地穿透车体，密密麻麻地扒在车厢内壁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啊——！”尖叫声在车厢里炸开。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设计师被突然从头顶伸下来的手抓住了肩膀，那只手的指甲轻易地刺穿了西装布料，留下五道血痕。
大巴司机显然也受到了惊吓，方向盘猛地打偏，车身剧烈地晃动起来。车内的人东倒西歪，公文包和光脑散落一地。那些原本镇定的机甲设计师们此刻都变了脸色，他们擅长的是精密计算和设计，面对这种超自然的恐怖景象，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古月没有尖叫。她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全身的魂力在瞬间运转到极致。那些从空间裂缝里伸出来的手，不仅带着阴冷的气息，还在不断扭曲周围的空间结构，她布下的隐形屏障已经开始不稳定，淡紫色的光晕在体表忽明忽暗。
“不能被发现。”古月咬紧牙关，强行稳住体内翻腾的空间元素。她能感觉到，这些手的目标似乎是整辆大巴，而不是某个人。它们死死地按住车体，大巴的速度正在急剧下降，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咚！咚！咚！”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手开始用力向内挤压，合金打造的车壁竟然像纸一样凹陷下去，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车窗玻璃纷纷碎裂，冷风夹杂着某种腥甜的气味灌进车厢。
坐在前排的白发老者突然站起身，他虽然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抓起身边的金属保温杯，对着一只伸到面前的手狠狠砸去：“大家别慌！这些东西怕硬的！”
然而，保温杯砸在那只手上，就像砸进了棉花里，瞬间被无数细小的吸盘吸住。老者用力一扯，保温杯竟然被硬生生扯成了扭曲的废铁。那只手顺势向前一探，抓住了老者的衣袖，青黑色的指甲几乎要触碰到他的皮肤。
“小心！”古月下意识地喊道，同时屈指一弹。
一道细微的风刃悄无声息地射出，精准地斩在那只手的手腕处。风刃带着凌厉的切割力，却只在那灰白色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那只手顿了顿，似乎感觉到了疼痛，猛地缩回了空间裂缝，留下一道黑色的血线在空中消散。
老者愣了一下，茫然地看向四周，却没发现是谁救了他。
古月的心沉了下去。风刃的威力她很清楚，就算是魂圣级别的防御也能破开，却只能伤到这些东西的皮毛。更麻烦的是，她刚才的出手引动了魂力波动，几道原本抓向其他人的手突然改变方向，朝着她所在的位置抓来。
空间裂缝还在扩大，越来越多的手从空洞里钻出来，整个车厢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巨网包裹。古月能感觉到大巴的引擎正在发出最后的悲鸣，车身已经彻底停了下来，周围的空间扭曲得更加厉害，连光线都开始呈现出螺旋状的轨迹。
“必须想办法打破这些空间裂缝。”古月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些手来自空间裂缝，只要裂缝消失，它们自然会退回原来的地方。但空间元素的稳定性极差，强行干预很可能引发更大的爆炸。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些空间裂缝虽然遍布车身，却在靠近大巴能量核心的位置变得极其稀薄。那是大巴的动力源所在，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能量波动。
“能量……”古月的眼睛亮了起来。无论是机甲还是魂导器，能量核心的运转都会产生稳定的空间锚点。或许，利用这个锚点可以干扰裂缝的稳定性？
她悄悄挪动身体，借着车厢内的混乱和空间元素的掩护，一点点靠近大巴前部的能量核心区域。那些灰白色的手还在不断挤压着车体，有人已经开始尝试从破碎的车窗跳车，却被裂缝中突然伸出的手臂拉了回去，只留下一声短促的惨叫。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车厢里蔓延。古月咬了咬牙，不再犹豫。她将魂力集中在指尖，这次不再是隐蔽的风刃，而是调动了土、火、水三种元素，在掌心凝聚成一个三色交织的能量球。
“就是现在！”
当又一只手从她头顶的裂缝中伸出来时，古月猛地将能量球掷向大巴能量核心的位置。三色能量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撞在核心外壳上，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土元素的厚重、火元素的狂暴、水元素的柔韧，三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核心能量的引导下瞬间融合，形成一股强烈的能量冲击波。这股冲击波没有造成破坏，而是以能量核心为中心，形成了一道环形的能量涟漪，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原本扭曲的空间在能量涟漪的冲击下，竟然开始缓缓平复。空间裂缝边缘的漆黑逐渐褪去，那些灰白色的手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开始不由自主地向裂缝回缩。
“有效！”古月心中一喜，立刻加大魂力输出，引导更多的元素能量汇入能量涟漪。
车厢里的人也发现了变化，那些令人恐惧的手正在减少，空间扭曲带来的窒息感也缓解了许多。白发老者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虽然不知道是谁在出手，却立刻喊道：“大家把随身携带的能量装置都拿出来！往一个方向释放能量！”
设计师们虽然不解，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立刻照做。光脑、能量笔、甚至是机甲模型的测试核心，各种不同的能量源被集中起来，朝着古月引导的方向释放出微弱的能量。
这些能量虽然微弱，却在古月的引导下汇聚成一股洪流，不断冲击着那些空间裂缝。裂缝的边缘开始闪烁起不稳定的光芒，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
“还差最后一点！”古月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同时掌控多种元素让她的魂力消耗极大。她能感觉到，那些空间裂缝的核心正在发出最后的抵抗，周围的空间再次剧烈震荡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更加粗壮的手臂从古月面前的裂缝中钻出来，带着毁灭性的气息抓向她的面门。这只手比之前所有的都要巨大，指甲上甚至覆盖着一层黑色的鳞片。
古月避无可避，只能凝聚起最后一丝魂力，在身前形成一道空间屏障。
“砰！”
巨手与屏障碰撞的瞬间，古月感觉仿佛被一座山撞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撞在后排的座椅上，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但与此同时，那道能量洪流终于冲破了空间裂缝的最后防线。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所有的空间裂缝在同一时间崩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那些灰白色的手也随着裂缝的消失而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车厢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人们粗重的喘息声和大巴引擎微弱的余响。
古月靠在座椅上，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刚才那一下让她受了不轻的内伤，但看着窗外逐渐恢复正常的景象，她还是松了口气。
白发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能量核心旁，看着那还在微微发光的外壳，又看了看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古月所在的后排角落，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感激。
古月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而是再次催动空间元素，将自己隐藏起来。她知道，刚才的出手已经暴露了部分实力，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大巴虽然停了下来，但至少暂时安全了。古月看向窗外，远处的天际线已经泛起鱼肚白，而天灵城的方向，似乎有新的光芒正在亮起。
她的征途，还远未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