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的过往

海神阁的夜晚格外安静，连风穿过回廊的声音都带着几分肃穆。古月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看着窗外悬在树梢的月亮，脑子里乱糟糟的——娜儿的出现像块投入湖面的石子，让她原本就混乱的思绪更添了几分波澜。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逆着廊外的月光走进来，银发在昏暗里泛着淡淡的光泽。

“还没睡？”龙夜月的声音带着老妪特有的沙哑，却没了白日里的锐利，“看来雅莉的治愈之力，还没让你恢复精神。”

古月连忙坐起身，心里咯噔一下。这位光暗斗罗深夜来找自己，绝不会是闲聊。

龙夜月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右眼的暗瞳在昏暗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白天人多，有些话不好问。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龙前辈想问什么？”古月的声音有些发紧，下意识攥紧了被子——她有种预感，对方要问的，或许比自然之种更让她心惊。

龙夜月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像是在斟酌措辞。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吐出一个名字：

“你认识薛明吗？”

古月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薛明。

这个名字像根深埋的刺，被猛地拔了出来，带着尖锐的疼。那个总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套，指尖萦绕着温暖光元素的男人；那个在她武魂觉醒时，默默站在测试场外，眼里藏着复杂情绪的男人；那个在她踏入史莱克校门的那一刻，留下一封简短的信，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监护人。

“您……您怎么知道他？”古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薛明的过去她从不知道，只知道他似乎总在躲避着什么，连提起自己的光元素时，都带着难以言喻的落寞。

龙夜月看着她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痛惜：“看来是认识了。”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他是你的监护人，对吧？在你进史莱克那天，就离开了。”

古月猛地抬头，满眼震惊：“您怎么会……”

“因为薛明，是我的弟子。”龙夜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当年，他是我最看好的学生，武魂光辉剑，虽是器武魂，却能引动纯粹的光明元素，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古月彻底愣住了。薛明是龙夜月的弟子？那个总说自己“只会点粗浅元素操控”的男人，竟然出自光暗斗罗门下？

“那他……”

“他被逐出史莱克了。”龙夜月打断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多前，因为他的爱人。”

古月的心提了起来。

“他的爱人，是传灵塔派来的奸细，混进史莱克窃取学院机密。”龙夜月的指尖用力按住扶手，指节泛白，“薛明发现了，却因为私情，迟迟没有上报。等我们察觉时，学院的一份魂导核心图纸已经被传了出去，害得三位研究员差点丧命。”

古月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从没想过，那个温和寡言的薛明，竟然藏着这样惊心动魄的过去。

“按学院规矩，通敌者当废其魂力，逐出大陆。”龙夜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求了情，只废了他半成魂力，把他逐了出去。”她抬眼看向古月，目光复杂，“他这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既对不起学院，也对不起那个女人——后来那奸细身份暴露，被传灵塔当成弃子处理了，死得不明不白。”

古月怔怔地听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来薛明教她凝聚光元素时总说“光明不是用来灼烧，是用来照亮”，不是随口说说，而是藏着对力量的敬畏；原来他偶尔望着东方出神，是在怀念那个早已不在的人；原来他送自己来史莱克，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让她求学，更是想让她替他，触摸到这个他再也回不来的地方的光。

“他教过你光元素操控，对吧？”龙夜月忽然问，“你调动光元素时，指尖那抹暖金色的流转，有他的影子——那是我当年亲手教他的凝聚法门。”

古月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热。薛明教她控元素时总很有耐心，哪怕她因为暗元素干扰而频频出错，也只是温和地说：“别急，光明和阴影本就相生，找到平衡就好。”那时她不懂，现在才明白，这句话里藏着多少自我救赎的渴望。

“他把你送来史莱克，或许是想弥补点什么。”龙夜月的声音软了些，“也或许，是想让你替他，看看这个他再也回不来的地方。”

古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凝聚光元素时的暖意，带着薛明掌心的温度。那个男人从未对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却用最笨拙的方式，护了她整整八年。

“您……找他很久了吗？”古月轻声问。

龙夜月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他不想被找到，我又何必逼他。只是没想到，他会把你送来这里。”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薛明的光明元素纯粹如晨曦，你的却杂了暗元素的幽影。别完全跟着他的路子练，光明太盛容易灼人，暗影过浓容易噬心，找到你自己的平衡才好。”

说完，她推门而出，银发消失在回廊的阴影里，只留下满室的寂静。

古月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她的监护人，藏着这样沉重的秘密；原来她能走到今天，背后竟牵着这么多她不知道的因果。

薛明留下的那封信里，只写了一句话：“去你该去的地方，活成你自己的样子。”

现在她才明白，这句话里，藏着一个男人对过去的赎罪，和对未来的期许。

夜风吹进窗户，带着些许凉意。古月擦干眼泪，眼神渐渐坚定起来。不管薛明的过去如何，不管她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她都要好好走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默默守护她八年，最终选择放手的男人。

只是她不知道，龙夜月离开后，并没有走远。这位光暗斗罗站在回廊的阴影里，望着古月房间的窗户，轻轻叹了口气：

“薛明啊薛明，你把这么个身藏明暗元素的丫头送回来，是想让我这把老骨头，再为你担一次风险吗……”

月光洒在她的银发上，一半明亮，一半暗沉，像极了她此刻复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