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后门
史莱克学院的图书馆像一头蛰伏在绿荫里的巨兽，尖顶刺破云层，墙面上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门前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古月站在图书馆门口，手里攥着蔡月儿给的清扫任务单，看着那扇厚重的橡木大门，心里还有点别扭——明明是来受罚的，可这图书馆的气派，倒像是在邀请她参观。
负责带她熟悉环境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管理员，姓周，说话慢悠悠的，走路时手里的铜钥匙串叮当作响。“丫头，你的任务区在三楼西侧，元素类典籍区。”周老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旧纸张和木质书架的气息扑面而来，“记住了，清扫时轻手轻脚，别碰乱了书脊，更别随意翻开——这里的书，可不是谁都能看的。”
古月点点头，跟着周老往楼上走。楼梯是深色的硬木，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两旁的墙壁上挂着泛黄的画像，画里的人都是些穿着古代服饰的魂师，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时空。
“咱们史莱克的图书馆，藏着大陆上最珍贵的典籍。”周老边走边说，像是在介绍什么宝贝，“但规矩也大。普通学员想进来看书，得凭贡献点换借阅权限，一页纸就是一点贡献点，像元素类这种稀缺的，一页要五点呢。”
古月脚步顿了顿，有点惊讶：“看书还要贡献点？”
“那可不。”周老笑了笑，指了指楼梯转角的公告栏，“你自己看。”
公告栏上贴着张泛黄的价目表，字迹是用毛笔写的，工整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基础魂师理论：1点/页；魂兽图鉴：2点/页；元素操控精要：5点/页；器武魂锻造秘录：8点/页；禁忌魂技解析：非核心学员禁阅……”
古月的目光停在“元素操控精要”那一行，心里暗暗咋舌——她之前在书店里见过类似的入门书，薄薄一本就要几十贡献点，没想到在史莱克的图书馆里，居然是按页收费的。这么算下来，要是想系统地看一本元素典籍，没有几百贡献点根本拿不下来。
“三楼到了。”周老推开西侧的木门，一股更浓郁的墨香涌了出来。
眼前的区域比想象中宽敞，书架顶天立地，一眼望不到头，每个书架上都贴着标签：“水系元素基础”“火系进阶操控”“四元素融合原理”……阳光透过高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缓缓浮动。
“你的任务就是每天清扫这里的灰尘，整理散乱的书籍，检查书架的防潮咒印。”周老递给她一块柔软的绒布和一把小巧的鸡毛掸子，“记住，清扫时可以看，但不能把书带出去，更不能在书上做标记。”他指了指书架旁的几张木桌，“累了可以在那儿歇会儿，桌上有放大镜，看小字方便。”
古月接过工具，心里忽然有点异样。周老的话像是在提醒她什么，可她一时又抓不住头绪。
第一天的清扫工作并不难。元素类典籍区的人很少，偶尔有穿着高年级校服的学员进来，都要先在门口的魂导器上刷一下贡献点卡，才能从书架上抽出书来，看得格外珍惜，连翻页都小心翼翼的。古月一边用绒布擦拭书架的雕花，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那些书的封面——《潮汐之力与水元素共振》《地心之火的温度阈值》《风系元素的无形切割》……每一本都让她心里痒痒的。
她路过一张木桌时，看到个戴眼镜的学姐正在看一本蓝色封皮的书，书页上画着复杂的水纹图案，旁边还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古月忍不住多停了几秒，学姐察觉到她的目光，抬了抬头，有点警惕：“你是来打扫的？”
“嗯。”古月点点头。
“别靠太近，这书一页五点贡献点呢。”学姐说完，又低下头，手指轻轻抚过书页，像是在抚摸什么易碎的珍宝。
古月默默走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忽然想起蔡月儿在班会上那个意味深长的笑，想起周老刚才那句“清扫时可以看”——原来这位看起来严厉的老师，根本不是在罚她，而是在给她开后门。
元素类典籍区是她最需要的地方，清扫的工作又给了她光明正大留下来的理由，最重要的是，周老那句“清扫时可以看”，等于免了她按页收费的贡献点。这哪里是处罚？分明是给她创造了一个免费学习的机会。
想通这一点，古月心里又暖又有点不好意思。她之前还觉得蔡月儿故意刁难，现在看来，这位老师的心思，比她想象中细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古月把清扫工作做得格外认真。每天清晨，她都会准时出现在元素典籍区，先用鸡毛掸子轻轻拂去书架顶上的灰尘，再用绒布擦拭书脊上的字迹。阳光爬上窗台时，她正好清扫到靠窗的位置，那里的书架上摆着最古老的一批元素典籍，书页已经泛黄发脆，却散发着最诱人的墨香。
她会把鸡毛掸子放在一边，搬个小凳子坐在书架旁，借着整理书籍的名义，抽出一本《四元素相生相克论》。书里的字迹是手写的，笔画有力，还夹着几张手绘的元素流转图，标注着“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的古老理论，旁边还有人用红笔批注：“此为古法，现代元素操控需结合魂力属性，不可生搬硬套。”
古月看得入了迷，连周老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都没察觉。
“这是玄老年轻时的批注。”周老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他可是咱们学院最擅长元素融合的前辈，可惜现在闭关了，不然你倒是可以请教他。”
古月脸颊微红，连忙把书放回书架：“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看？”
“没事，蔡老师特意跟我说过，让你多看看。”周老笑了笑，眼里带着点慈祥，“那丫头看着厉害，心细着呢。知道你在元素操控上有天赋，又舍不得花贡献点看书，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古月心里一热，原来蔡月儿早就跟周老打过招呼了。
从那以后，古月更是把图书馆当成了第二个课堂。她会在清扫完之后，坐在木桌前，借着阳光一页页翻看那些珍贵的典籍。她发现水系元素的流动不仅和魂力有关，还和精神力的频率有关；火系元素的爆发力并非越强越好，控制温度的精准度才是关键；而风与土看似相克，却能在特定的魂力波形下形成“沙尘暴”般的融合技……
这些知识像一扇扇新的大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有一次，她看到《元素紊乱的应急处理》里提到，四元素同时操控时，若出现相克冲突，可以用精神力模拟“漩涡”状流转，利用离心力分离相克属性——这不正是她之前帮唐海解决元素战甲关节卡顿的思路吗？原来早在百年前，就有人研究过类似的方法。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趁着休息的间隙飞快地记录。阳光透过高窗落在笔记本上，把她的字迹照得格外清晰。旁边偶尔有学员经过，看到这个一边打扫一边看书的小姑娘，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眼神里从最初的疑惑，慢慢变成了认可。
有天下午，古月正看到《雷元素与光元素的罕见共振》，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居然是唐舞麟。
“你怎么来了？”古月有点惊讶。
“刚在锻造室忙完，过来看看你。”唐舞麟手里拿着个纸包，递了过来，“给你带了点吃的，是食堂新做的桂花糕。”
古月接过纸包，闻到淡淡的桂花香，心里暖暖的。“这里看书要贡献点呢。”她指了指旁边的价目表。
唐舞麟凑过去看了看，咋舌道：“这么贵？那你……”
“我是来打扫的，不用交钱。”古月笑了笑，拿起手边的《四元素融合原理》，“你看，我还能免费看这些。”
唐舞麟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忽然明白了什么：“是蔡老师特意安排的？”
“嗯。”古月点点头，翻开笔记本给他看，“我记了好多笔记，等回去给你讲讲，说不定对你的龙力操控也有帮助。”
唐舞麟挠了挠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还是你厉害。对了，枫老师今天教了我新的锻造手法，说能让金属更好地传导元素力量，等我练熟了，给你做个元素增幅的魂导器。”
“好啊。”古月心里甜甜的。
阳光透过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泛黄的书页上，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也落在那块散发着桂花香的纸包上。古月看着书架上密密麻麻的典籍，忽然觉得，这次的“处罚”，大概是她入学以来，遇到的最幸运的事。
蔡月儿的用意，她懂了。不是让她来受罚，而是让她明白——真正的机会，往往藏在看似艰难的处境里。就像这些需要贡献点才能阅读的典籍，只要肯用心，总能找到靠近它们的方式。
她拿起鸡毛掸子，轻轻拂过一本《元素与武魂的共鸣》，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利用这段时间，把这里的知识都装进脑子里。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图书馆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老开始准备闭馆。古月收拾好笔记本，对着那些安静矗立的书架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和唐舞麟一起往外走。木门在身后缓缓关上，留下满室的墨香和无尽的智慧，等待着明天那个带着绒布和鸡毛掸子的小姑娘，再次推开这扇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