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

日子像指间的细沙，在按部就班的训练与学习中悄然流逝。东海学院的晨雾见过他们最早的汗水，暮色也映过他们最晚收队的身影，零班的训练强度在舞长空近乎严苛的要求下不断攀升，每天的日程被排得密不透风——清晨的魂力基础训练，上午的机甲理论课，下午的实战对抗，傍晚还要加练两个小时的元素配合与锻造技巧。

连谢邂都难得收起了插科打诨的性子，每天累得倒头就睡，偶尔趴在训练场上喘着气，嘟囔着“舞老师是不是想把我们练废”，却还是会在第二天准时出现在训练场，眼里的倔强一点没少。

唐舞麟的锻造技艺在慕辰的指点下日渐精进，星银合金在他锤下愈发驯服，魂力与龙力的融合也越发流畅，只是偶尔在锻造间隙，会想起和欧阳紫馨约定的那顿烤肉。城南那家魂兽里脊肉的香味仿佛总在鼻尖萦绕，可每次想说“要不今晚去吧”，都会被接踵而至的训练任务打断。

“等考完试一定去。”他跟古月提过一次，当时古月正用精神力梳理紊乱的元素波动，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指尖泛着的淡紫色光晕却稳了几分。

古月也没闲着。加入唐门后，她借着藏书阁的资源，找到了不少关于元素掌控的古籍，偶尔会在训练结束后跑去唐门分部，在寂静的书库里待到深夜。体内的银龙王血脉在星辰花露和墨灵晶的滋养下日渐稳定，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还是会想起升灵台里那个与唐冬一模一样的身影，心头像压着块模糊的云，说不清道不明。

关于烤肉的约定，就这样被淹没在日复一日的忙碌里。欧阳紫馨后来在学院里遇见过他们一次，笑着问“什么时候兑现承诺”，唐舞麟红着脸挠头，说“等考完试一定补上”，欧阳紫馨只是摆摆手，眼里的笑意带着几分了然：“你们零班的训练，我们可都听说了，加油吧，等你们赢了下学期的联赛，我请你们吃双倍的。”

日子推着人往前跑，转眼就到了期末。校园里的气氛渐渐变得微妙起来，既有假期将至的躁动——公告栏前总围着一群讨论暑假去哪的学生，食堂里也多了些“考完试去海边”的兴奋交谈，又有期末考试带来的紧张，连平时最散漫的班级都开始捧着书本啃。

零班自然也不例外。这天训练结束，舞长空破天荒地提前放了队，却在众人收拾东西时，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期末考试内容出来了。”他站在训练场中央，银发被晚风吹得微动，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升灵台，暴动期，待满三天。”

谢邂刚把魂导器背包甩到肩上，闻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啥？暴动期？！”

升灵台是联邦为魂师提供的模拟魂兽森林的修炼场所，平时进去需要严格申请，且有明确的安全区域划分。可“暴动期”是另一回事——那是升灵台中魂兽能量最活跃、也最不稳定的时期，模拟魂兽会变得异常凶猛，甚至会出现跨区域的群体躁动，危险性远超平时。别说待三天，就算是经验丰富的魂师，也很少敢在暴动期进入核心区域。

唐舞麟也愣住了。他去过升灵台几次，都是在安全期，听学长说过暴动期的凶险，据说去年有个三年级的队伍在里面待了一天就被迫撤离，还有人被模拟魂兽重伤，休养了半个多月才恢复。

“舞老师，这……是不是太危险了？”他忍不住开口，“我们才一年级……”

“零班没有‘才一年级’的说法。”舞长空打断他，眼神扫过三人，“升灵台的暴动期能最大限度激发你们的潜能，三天时间，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完成指定任务——采集三种暴动期特有的魂兽晶核。”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里面有紧急撤离装置，真到了危及生命的时刻，会有人接应。”

古月一直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唐门徽章。升灵台她并不陌生，甚至对里面的能量波动有种奇异的熟悉感，可暴动期……她能感觉到，那里面紊乱的能量场或许会刺激到体内的血脉，是机遇，也可能是麻烦。

“任务失败会怎么样？”谢邂捡起背包，声音还有点发颤，却强装镇定。

“重修。”舞长空言简意赅，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明天上午八点，升灵台入口集合，带好必需品，别迟到。”

训练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谢邂最先爆发：“重修？舞老师是魔鬼吗！暴动期待三天就算了，还要采集晶核？那些模拟魂兽怕是见人就咬吧！”

唐舞麟皱着眉，手指在训练服上掐出浅浅的印子：“暴动期的魂兽晶核能量极不稳定，采集起来难度很大，而且……”他想起学长说过的，暴动期的升灵台中，连环境都会变得诡异，有时前一秒还是森林，下一秒就可能陷入沼泽。

“而且，能量场紊乱可能会影响元素感知。”古月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凝重，“我的精神力在里面可能会受到干扰。”

三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沉甸甸的。之前再苦再累的训练，好歹有明确的方向，可这次的考试，像一片看不清深浅的沼泽，连脚下的路都模糊不清。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空荡荡的训练场上。谢邂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忽然哼了一声：“怕什么！咱们连机甲大赛都拿了冠军，还怕个升灵台？不就是三天吗，大不了我用最快的速度把晶核抢了就跑！”

唐舞麟被他逗笑了，心里的紧张散了些：“哪有那么容易，暴动期的魂兽速度比平时快三成，你未必跑得过。”

“那不是还有你俩吗？”谢邂拍了拍唐舞麟的肩膀，又撞了撞古月的胳膊，“古月控场，你正面硬刚，我偷袭，完美配合！”

古月看着他眼里重新燃起的斗志，又看了看唐舞麟脸上熟悉的、带着点傻气的坚定，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安忽然淡了。她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走吧，回去准备东西。三天的食物和水，还有应急的魂导器，都得带上。”

“对了！”谢邂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暴动期的升灵台里，是不是有可能遇到稀有魂兽？要是能吸收个好点的魂灵能量，说不定魂力能再升一级！”

唐舞麟也来了精神：“说不定还能找到些平时见不到的草药，对锻造有好处。”

三人一边讨论着该带什么装备，一边往宿舍走，夕阳的金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刚才的凝重驱散了不少。或许暴动期的升灵台确实危险，或许三天的考验会异常艰难，但零班的少年少女们，从来不是会被困难吓退的人。

古月走在最后，抬头看了眼渐暗的天色，心里默默做好了准备。不管升灵台里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不管暴动期的能量会不会引发血脉的异动，她都必须撑下去——不仅为了不重修，更为了身边这两个吵吵闹闹，却总能在关键时刻让人安心的伙伴。

至于那顿没吃上的烤肉……她想，等从升灵台出来，一定要好好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