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剑听雨楼上雪》
【楔子】
万仞山巅，雪色与月色同白。
少年自刎，剑断处无血，只有漫天梨花。
他最后的目光，穿过风刀霜剑，落在那人肩头——
那人却未回头。
【卷一：春灯照雪】
1
东陵二十三年，春。
剑宗收徒大典，少年青衣负剑而来。
“在下沈濯，字映雪。”
他屈膝，额心一点朱砂，映得雪衣似火。
高座之上，是剑宗首座谢无咎，白衣清寒，如隔云端。
沈濯抬头，恰与谢无咎四目相接。
那一眼，便误尽终生。
2
谢无咎收他为关门弟子，却是唯一弟子。
旁人羡他青云直上，却不知他每日跪于静室，以血为墨，替师尊誊写剑谱。
夜深灯尽，谢无咎立于他身后，指尖轻触他腕脉，声音低冷：“剑者，先断七情。”
沈濯垂眸：“弟子……断不了。”
谢无咎未语，只以手背试他额温，似怜似厌。
3
春灯会上，沈濯偷饮梨花酿，醉后误入后山。
温泉雾气氤氲，谢无咎披发赤足，立于水中。
沈濯僵在原地，酒意化作滚烫的渴望。
“过来。”谢无咎声音喑哑。
沈濯涉水而去，未及行礼，已被师尊扣住后颈。
那是一个近乎撕咬的吻，带着酒与冰泉的味道。
沈濯呜咽，手指攀上谢无咎肩头，划出血痕。
情欲如潮，却被一声“师尊”生生掐断。
谢无咎推开他，眸色森冷：“僭越。”
【卷二：夏雷裂竹】
4
夏雷惊梦，剑宗遭魔族围山。
谢无咎闭关未出，沈濯独挡万军。
血染青衣，他以自身为祭，启封护山大阵。
魔君冷笑：“你师尊弃你如敝屣。”
沈濯不语，只以剑尖挑起一缕发——
那是谢无咎昨夜为他束发时落下的。
“他弃我，我也要护他。”
5
谢无咎出关，魔族已退。
沈濯跪于殿外，浑身是血。
谢无咎抬手，却未触及他分毫。
“自今日起，逐你下山。”
沈濯抬眼，泪与血同落：“弟子……可有罪？”
谢无咎背过身，声音无波：“情是原罪。”
6
沈濯负剑下山，回头望见谢无咎立于高阶。
白衣随风，如雪中孤鹤。
沈濯笑，以指为刃，割下一缕发。
“师尊，此发代我，永随您侧。”
发随风去，谢无咎袖中手指微颤，却未接。
【卷三：秋叶埋骨】
7
三年后，魔族再犯。
沈濯已成散修，独来独往，剑下亡魂无数。
世人皆道他堕魔，却不知他每杀一人，便以血为灯，为那人祈福。
再见谢无咎，是在万鬼渊。
谢无咎为护苍生，独镇魔眼。
沈濯破阵而入，一剑刺向谢无咎胸口——
剑尖却在他胸前寸寸断裂。
谢无咎握住断剑，血顺着指缝滴落：“你来了。”
8
魔眼将开，需以魂祭。
谢无咎以自身为祭，沈濯却先一步跃入深渊。
“师尊，您教过我——剑者，当断则断。”
他回头，最后一次笑，唇角有血：“断不了的情，我来断。”
谢无咎伸手，却只抓住他一片衣角。
沈濯坠入魔焰，万鬼噬身，却仰头吻住虚空——
仿佛吻住那人未落的泪。
【卷四：冬雪覆剑】
9
魔眼闭合，苍生得安。
谢无咎独坐剑宗后山，满头霜雪。
他每日以血为墨，在雪上画一人影。
画成即被风吹散，他便再画。
弟子不敢近身，只闻他夜来低语：
“映雪，今日雪大，莫贪凉。”
10
东陵二十七年，冬至。
谢无咎于梨树下自刎。
剑断处无血，只有漫天梨花。
他最后的目光，穿过风刀霜剑，落在虚空——
仿佛看见十八岁的少年，额心朱砂，负剑而来。
“师尊，我来接您回家。”
【尾声】
后来，剑宗后山生出一株野梨。
每年春至，花开如雪。
有弟子夜经树下，常见白衣人影立于花下，
以指为剑，在雪上写两字：
“阿濯”。
字成即散，如那人未落的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