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约定
四月的风带着点暖意，吹得天台的铁门吱呀作响。知夏扶着栏杆往下看，操场的草坪绿得发亮，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像散落的彩色棋子，在阳光下移动跳跃。她深吸一口气，闻到了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香，还有沈清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在想什么？”沈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拎着个纸袋，里面是刚买的蛋挞，还冒着热气。
知夏转过身，看着他把蛋挞摆在旧布上——还是上次他们一起铺的那块，边角有点磨破了，却洗得干干净净。“在想，上次来这里还是冬天。”她笑着说，指尖拂过栏杆上新生的锈迹，“那时候风特别冷，我还以为这个冬天永远过不去了。”
沈清递给她一个蛋挞，酥皮掉了一地：“现在不是过去了吗？”
知夏咬了一口，香甜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她看着沈清小心翼翼地吃着，生怕酥皮掉在衣服上，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天台见他时的样子——沉默地坐在角落里，望着天空发呆，像只落单的鸟。
“沈清，”她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有点散，“谢谢你没放弃我。”
沈清的动作顿住了，抬起头看着她。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不是我。”他摇摇头，语气认真，“是你先照亮我的。”
知夏愣住了。
“以前我总觉得，这个世界挺没意思的。”沈清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我爸忙着工作，家里总是空的，学校里的人只知道我爸有钱，没人真的想了解我。直到遇见你，看到你为了考南城拼命刷题，为了攒学费去打工，被家里逼成那样还不肯低头……”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亮得像星星：“我才知道，原来人可以这么有韧性，像野草一样，不管被踩得多狠，都能重新站起来。是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没那么糟。”
知夏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溜溜的，又暖烘烘的。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被他拯救，却没想到，自己也成了照亮他的光。
风卷着花瓣掠过天台，带着远处樱花树的甜香。知夏看着沈清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不吐不快。那些藏在心底的悸动，那些深夜里想起他时的心跳，那些被他笨拙保护时的暖意，此刻像春天的嫩芽，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蛋挞，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沈清，”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却异常清晰，“我好像……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颊瞬间烫得能煎鸡蛋，赶紧低下头，盯着地上散落的酥皮，心脏“怦怦”直跳，像要撞碎肋骨。
天台上安静极了，只有风穿过栏杆的呜咽声。知夏等了很久，都没听到他的回应，心里慢慢沉了下去——果然还是太唐突了，他大概只把她当需要照顾的朋友吧。
她刚想开口说“开玩笑的”，就听到沈清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什么？”
知夏抬起头，撞进他震惊的眼眸里。他的嘴巴微微张着，手里的蛋挞掉在布上都没察觉，像个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
“我……”知夏的勇气突然跑光了，脸颊更烫了，“我没什么……”
“你再说一遍。”沈清往前跨了一步，站在她面前，眼神亮得惊人，“知夏，你再说一遍。”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蛋挞的甜香。知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突然觉得，就算被拒绝，也要把心意说清楚。
“我说，我喜欢你。”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从你帮我报警开始，从你给我带早饭开始，从你把小太阳钥匙扣放在我桌上开始……我好像，早就喜欢你了。”
沈清的眼睛慢慢睁大了，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反复几次，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沙哑：“知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知夏点点头，心脏跳得更快了，“如果你觉得奇怪，就当我没说……”
“不是。”沈清突然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压低，像怕惊扰了什么，“我是说……”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震惊慢慢变成了狂喜，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了知夏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我也是。”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知夏，我喜欢你，很久了。”
知夏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被按下了重启键。她看着沈清眼里的光，看着他抑制不住的笑容，突然觉得有点不真实。“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沈清往前走了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有点汗，却很暖，“从你把小太阳钥匙扣送给我那天起，从你在天台跟我说‘自己买的和别人送的不一样’那天起，从你忍着眼泪还在给我讲题那天起……我就喜欢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鼓点敲在她心上：“我怕你觉得唐突，怕你还没准备好，怕你只是把我当朋友……所以一直不敢说。”
知夏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看着他紧张得攥紧的手指，突然笑了，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喜悦，是庆幸，是终于等到的圆满。
沈清慌了，笨拙地用袖子给她擦眼泪：“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太突然了？对不起，我……”
“不是。”知夏摇摇头，反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他的温度，“我是高兴。”
风卷着樱花花瓣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粉色的雪。沈清看着她带泪的笑脸，突然低下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像在确认什么。
“那……我们现在是？”知夏的声音有点发颤。
“是。”沈清的嘴角弯得更厉害了，眼睛亮得像盛了星星，“是那种……可以一起去南城看郁金香，一起去图书馆刷题，一起……慢慢变老的关系。”
知夏被他逗笑了，抬手捶了他一下：“谁要跟你慢慢变老，我们还没考大学呢！”
“那先一起考大学。”沈清笑着说，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用樱花枝编的小圆环，比上次的柳环精致多了，“这个给你，比柳树条的好看点。”
知夏接过樱花环，戴在手指上，刚好合适。“手艺进步了嘛。”
“那是，我练习了好几天。”沈清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被林晓嘲笑说‘沈清你能不能有点追女生的样子’。”
知夏笑得更厉害了：“她怎么说？”
“她说我送习题册不如送花，说我讲物理题不如讲情话。”沈清学着林晓的语气，皱着眉头，“结果她自己给隔壁班男生送水，紧张得把水瓶都扔了。”
两人看着对方，突然一起笑出声来，笑声被风吹得很远，惊飞了天台角落里的麻雀。
夕阳西下时，他们并肩坐在栏杆边，看着远处的天空被染成橘红色。沈清的书包放在旁边，上面的小太阳钥匙扣在余晖里闪着光。
“等考完试，我们去南城吧。”知夏靠在他肩上，声音懒洋洋的，“去看郁金香，去吃你说的那家苹果派，去逛师范大学的校园。”
“好。”沈清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再去奶茶店，给你点双份珍珠的奶茶。”
“还要去文具店，给你买新的错题本。”
“还要去……”
他们絮絮叨叨地规划着未来，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憧憬着属于他们的明天。风温柔地吹着，带着春天的气息，也带着对未来的期许。
知夏看着沈清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曾经的黑暗和痛苦，都成了此刻幸福的注脚。原来所有的等待和坚持，都是为了遇见眼前这个人，为了在这个春天，在这个天台，听到那句迟到已久的“我也是”。
远处的教学楼传来下课铃，悠长而清脆。知夏握紧沈清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里甜滋滋的，像吃了加双份糖的蛋挞。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可能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了。因为最好的约定，就是和你一起，走向有光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