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骚扰
周三下午的自习课格外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知夏正埋头演算一道物理大题，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突然听到教室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我姐呢？裴知夏！你给我出来！”
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教室的宁静。知夏的笔尖猛地一顿，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到裴明杰背着书包，吊儿郎当地靠在门框上，校服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T恤，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
“裴明杰？你怎么来了？”知夏的心跳得飞快，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气。她赶紧站起身，想把弟弟拉到外面去，“你先跟我出来！”
“我不！”裴明杰甩开她的手，嗓门更大了，“我妈让你给我钱买游戏机，你凭什么不给？是不是又把钱偷偷藏起来了？我就知道你小气！”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回荡，像无数根针扎在知夏心上。周围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好奇的、同情的、嘲讽的……各种眼神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没钱，你先回去，别在这里闹。”
“没钱？骗谁呢！”裴明杰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她，“我都问过你同学了，你上个月拿了奖学金，还在奶茶店打工，怎么可能没钱？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我买！”
“那是我攒着交学费的！”知夏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些，带着委屈和愤怒，“你整天就知道玩游戏，爸妈给你的零花钱还不够吗？”
“我不管！”裴明杰耍起了无赖，“今天你不给钱，我就不走了！让你们全班都看看，你这个当姐姐的多狠心，连弟弟买游戏机的钱都舍不得给！”
他故意往教室中间走了几步，对着周围的同学大声说：“你们评评理！我姐拿了奖学金就自己花，我让她借我点钱买游戏机都不肯，是不是很小气？”
知夏站在原地，浑身都在发抖。她看着弟弟蛮不讲理的样子，看着周围同学窃窃私语的神情，感觉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又酸又涩。从小到大，裴明杰都是这样，闯了祸让她背锅，想要东西就让父母施压，现在居然跑到学校来当众羞辱她。
“你到底走不走？”知夏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红得厉害。
“不给钱就不走！”裴明杰梗着脖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要多少钱？”
知夏愣了一下，回头看到沈清正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平静地看着裴明杰。他的眼神很淡，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威慑力，让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几分。
“关你什么事？”裴明杰上下打量着沈清，一脸不屑，“我跟我姐要钱，你插什么嘴？”
沈清没理他，径直走到知夏身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钱包，打开后将里面的现金全部拿了出来，递到裴明杰面前。红色的钞票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大概有几百块。
“这些够吗？”沈清的声音没有起伏，“拿了钱就走，别再来烦她。”
裴明杰的眼睛瞬间亮了，毫不犹豫地抢过钱，数了数后揣进兜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算你识相！”他冲知夏做了个鬼脸，“姐，还是你同学大方！”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看着裴明杰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知夏再也忍不住，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转过身，对着沈清又气又急：“你干嘛给他钱！那是你的钱啊！他就是个无底洞，你这样只会惯坏他！”
“没事。”沈清把空钱包放回口袋，语气很轻，“钱没了可以再赚，别让他影响你上课。”
“可是……”知夏的眼泪掉得更凶了，“那钱肯定要不回来了，他拿去肯定买游戏机了，根本不会还你的……”
“不用他还。”沈清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眼神里带着安抚，“别哭了，大家都看着呢。”
知夏这才意识到全班同学都在看着他们，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赶紧低下头擦眼泪。林晓跑过来，拍着她的背安慰：“没事没事，那种无赖别跟他计较！沈清也是好心……”
“我知道他是好心，可我气不过！”知夏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凭什么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辛辛苦苦攒的钱就要被他抢走……”
沈清没说话，只是默默地递给她一瓶温水。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他的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安静，眼神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上课铃响了，老师走进教室，看到知夏红红的眼睛，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老师，刚才眼睛进沙子了。”沈清抢先回答，语气自然。
老师没再追问，开始讲课。知夏趴在桌上，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打湿了课本。她知道沈清是为她好，可她心里又气又委屈，气弟弟的无赖，气自己的无能，更气沈清的钱就这样打了水漂。
午休时，知夏把自己攒的零花钱和兼职小费都拿出来，塞到沈清手里：“这些先还你一部分，剩下的我发工资了再还你。”
沈清把钱推了回来，摇摇头：“不用还。”
“不行！”知夏坚持要给他，“那是你的钱，我不能让你白白损失……”
“就当是我雇你当学习顾问。”沈清突然说，眼神亮了亮，“你帮我补习数学，这些是学费。”
知夏愣住了：“补习数学？可你的数学已经很好了……”
“还有物理和英语。”沈清补充道，嘴角弯了弯，“我很多题都不会，正好需要你帮忙。”
知夏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他是在找借口让她安心收下。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生，总是用这样笨拙又温柔的方式保护她的自尊心。她的心里暖烘烘的，刚才的委屈好像都减轻了不少。
“那……补习费能不能分期付？”知夏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个笑容，“我现在真的没那么多钱……”
“可以。”沈清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每天一颗糖当利息就行。”
知夏被他逗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成交！不过我只买得起水果糖，你不嫌弃吧？”
“不嫌弃。”沈清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放在她桌上，“先付今天的利息。”
看着那颗粉色的糖，知夏的心里甜滋滋的，刚才的阴霾好像都散开了。她想起沈清刚才挡在她面前的样子，想起他毫不犹豫拿出钱包的动作，想起他笨拙地安慰她的神情，眼眶又有点发烫。
下午的课，知夏认真做了笔记，把沈清可能不会的题目都标了出来。放学时，她把笔记本递给他：“这里面的题我都标了重点，不会的可以问我。”
沈清接过笔记本，翻了几页，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谢谢老师。”
“不客气，沈同学。”知夏笑着说，心里轻松了许多。
走到校门口时，知夏看到裴明杰居然还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新游戏机，正和几个男生炫耀。看到知夏，他还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游戏机。
知夏的火气瞬间又上来了，刚想走过去，就被沈清拉住了手。“别理他。”他的声音很轻，“不值得。”
知夏看着沈清认真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嗯。”
两人转身离开，把裴明杰的炫耀声远远抛在身后。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沈清的手还没松开，知夏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暖暖的，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以后他再来找你，告诉我。”沈清的声音很坚定。
知夏点点头，心里突然充满了勇气。她想，就算生活有再多不如意，就算有个无赖弟弟，只要身边有这样温暖的朋友，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她偷偷看了沈清一眼，他正看着前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知夏的心里甜滋滋的，像含了颗草莓糖。或许，这个有点糟糕的下午，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她看到了沈清不一样的一面，那个平时安静的少年，也会为了保护别人而变得勇敢又坚定。
就像此刻的夕阳，虽然带着凉意，却依旧能照亮前路，温暖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