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东华暗格】

\[正文内容\]

我盯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掌心朝上,暗红手套下隐约透出青筋。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声,像是有人在往这边搜寻。

"跟我来。"那人又说了一遍,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打磨骨头。

我动了动脚尖,发现鞋底已经陷进湿润的泥土里。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连呼吸都带着粘稠感。沈墨还在宫门外引开追兵,他身上有伤,还有毒——

"走不走?"那人手腕微转,露出半截银链。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链子上,竟泛着幽蓝光泽。

我想起方才在马车里看到的那抹蓝。沈墨中毒时皮肤泛起的色泽,和这个一模一样。

"你认识沈墨?"我问。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人猛地拽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把骨头捏碎,"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被扯得踉跄两步,袖子里的木匣硌得肋骨生疼。那人脚步极快,在曲折的宫墙间穿梭如鱼。灯笼的光影掠过他侧脸,我这才看清他戴着半张青铜面具,边缘刻着莲花纹。

"去哪?"我喘着气问。

"御花园。"那人突然停下,把我按在墙根下。一队巡逻的侍卫举着火把从十步外经过,铁靴踏地的声音震得耳膜发颤。

等脚步声远了,我抬头看他:"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也戴着'清'字。"他指了指我颈间。我这才发现玉佩不知何时滑出了衣领,正面刻着的"清"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我们继续往前走,穿过一道垂花门。月季丛在夜风里簌簌作响,空气中飘来淡淡药香。那人忽然拉住我,指了指前方拐角。

三盏灯笼悬在半空,映出几个黑衣人的身影。他们围成一圈,中间躺着个浑身是血的人。我屏住呼吸凑近了些,看清那人身穿玄色劲装,胸口绣着朵金线梅花。

"影莲会的人。"那人低声说,"他们在等什么?"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树梢跃下。刀光闪过,血珠飞溅。我捂住嘴才没叫出声来。那人却突然松开我,闪身冲了出去。

"别过去!"我伸手去抓他的衣袖,只扯下一小片布料。那人却像没听见似的,银链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缠住一个黑衣人的脖子。

混乱中我抱紧木匣往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石柱。血腥味越来越浓,混着某种甜腻的香气。我突然想起沈墨说过的话:"他们用毒,最喜欢搭配花香。"

这时一声闷响,一个黑衣人倒在我脚边。他胸前插着半截断刀,手里还攥着个青瓷瓶。瓶口残留的液体泛着诡异的紫光。

"牵机散。"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身边,蹲下身捡起瓷瓶,"这东西见血封喉。"

我盯着他手套上的暗红花纹:"你到底是谁?"

那人没回答,突然拽着我滚进灌木丛。一支羽箭擦着我们头顶飞过,钉进石柱发出"砰"的闷响。

"东边!"他低喝一声,拉着我往御花园方向狂奔。身后传来打斗声和羽箭破空声,但都被夜风卷走了。

我们钻进一片竹林,终于停下脚步。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月光照在他眉骨处,那里有道淡青色胎记,形状像片柳叶。

"沈墨让我来接应你。"他说,"他中的是'蚀骨',必须在子时前拿到解药。"

我握紧木匣:"他在哪?"

"东华门外。"那人从怀中掏出个锦囊,"这是解药方子,但需要千叶莲做引。御花园西侧有个废弃的暖阁,那里..."

话没说完,竹林深处传来细微响动。那人立刻把我护在身后,银链在月光下绷得笔直。黑暗中缓缓走出个身影,月光勾勒出她婀娜的轮廓。

"好俊的功夫。"女子轻笑,声音像浸了蜜,"可惜不该管闲事。"

我认出她腰间的金丝绦带——是淑妃的贴身宫女。她手里端着个鎏金香炉,袅袅青烟里飘来熟悉的安神香。

"姑娘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她朝我走来,香炉突然迸出火星,"主子说要留您全尸呢。"

那人冷笑一声,银链如蛇般窜出。淑妃宫女反应极快,香炉甩手砸来。我抱着木匣往旁边滚开,听见瓷器碎裂声和重物倒地的闷响。

当我爬起来时,只见淑妃宫女躺在地上,脖颈扭曲成奇怪的角度。那人站在她尸体旁,手套上沾着暗红血迹。

"走。"他拉起我就往西跑。

我们穿过月洞门,来到一处荒废的暖阁。琉璃瓦上长满青苔,门前的石阶缝里钻出几株野兰。那人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月光漏进来照在角落的花盆上。

一株通体雪白的莲花在月光下微微摇曳,花瓣边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千叶莲。"那人快步上前,突然僵住身体。莲花根部插着半截断箭,箭尾系着块青玉牌。

我凑近一看,玉牌上刻着个"泽"字。

"萧承泽..."我喃喃念出皇帝的名字,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他留下的?"

"嘘——"那人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远处传来犬吠声,由远及近。

我慌忙伸手去采千叶莲,指尖刚触到花瓣,整株花突然剧烈颤抖。莲瓣片片脱落,在空中化作点点荧光。那人脸色骤变,一把将我推开。

"轰"的一声,地面塌陷。我重重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人坠入黑洞。最后消失的是他惊愕的眼神,还有那截露在废墟外的银链。

我挣扎着爬起来,袖子里的木匣突然震动。裂缝中透出微弱的光,那张泛黄的纸片正在发光。地形图上的线条缓缓移动,最终汇聚成一个红点——就在塌陷的暖阁正下方。

远处的犬吠声更近了。我咬牙抱紧木匣,顺着坍塌的缺口往下爬。碎石划破手掌,血腥味混着潮湿的霉味涌进鼻腔。

越往下走越黑,直到完全看不见五指。我摸索着往前挪动,突然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借着木匣透出的微光,我看见那是具腐烂的尸体,怀里紧紧抱着个红漆木匣。

尸体的手指已经化成白骨,却仍死死扣着木匣。我用尽全力掰开那些森白的指骨,木匣入手瞬间,耳边响起细微的铃声。

叮——

叮叮——

铃声越来越急,像是有人在我耳边摇铜铃。我慌忙捂住耳朵,却发现声音是从脚下传来的。腐尸突然动了动,空洞的眼眶里渗出黑水。

"啊!"我尖叫着往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木匣掉在地上,两张泛黄的纸片飘了出来。

一张是地形图,另一张画着个女人的画像。月光不知从哪照下来,我清楚看见画像上那张脸——竟和我一模一样。

腐尸发出咯咯的声响,慢慢坐了起来。它张开嘴,吐出串含混不清的话:"莲...心...未...死..."

我转身就跑,黑暗中不断传来石块滚落的声音。身后传来脚步声,比我的更快。一只手抓住我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我扯飞。

"这边!"是沈墨的声音。

我跌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他一手搂着我,一手握着滴血的短刀。借着微光,我看见他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你中毒了!"我慌忙去掏袖中药粉。

"先逃。"他咬牙推开我,转身迎向追来的黑影。刀光在黑暗中闪现,夹杂着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趁机往前跑,却被横梁绊倒。木匣从怀里滚出,两张纸片飘落在地。腐尸的笑声在耳边回荡:"轮回...未尽..."

"闭嘴!"沈墨一刀劈下,腐尸终于不动了。他扶起我,突然瞪大眼睛:"小心!"

一支羽箭擦过我耳畔,钉进石壁。更多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潮水漫过沙滩。沈墨拉住我手腕:"跳!"

我们纵身跃下悬崖,风声呼啸着灌进耳朵。我感觉自己像片落叶,在夜风中打着旋儿往下坠。沈墨的手始终牢牢握着我的,即便在半空中,他还不忘把我往怀里带。

"抱紧!"他低吼一声。

剧痛袭来的瞬间,我听见骨骼相撞的闷响。沈墨闷哼一声,身体重重砸在水面上。冰凉的湖水裹住我们,我拼命划水,却感觉四肢越来越沉。

木匣还在怀里,两张纸片贴着胸口发烫。沈墨的手渐渐松开,我看见他嘴角溢出的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未完待续\] | \[本章完\]湖水刺骨,我拼命划动四肢。沈墨的手指还在渗血,蓝光顺着他的指尖在水中晕开,像一缕诡异的烟。

他忽然松开我,整个人往下沉去。我伸手去抓,只捞到一把冰凉的衣角。水面泛起涟漪,几片枯叶打着旋儿往下掉。

"沈墨!"

话音刚出口,一股大力从下方拽住我脚踝。沈墨浑身是血地冒出来,把我推向岸边。他的嘴唇已经发紫,眼神却亮得吓人。

芦苇丛中传来脚步声。沈墨把我塞进水草深处,自己转身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暗夜里寒光一闪,有人闷哼着倒下。

我抱着木匣爬上岸,冻得牙齿打战。远处传来打斗声,忽近忽远。木匣里的纸片又开始发烫,那张画像在我掌心翻了个面,背面浮现出一行小字:莲心未死,轮回未尽。

这八个字看得我头皮发麻。想再仔细看,纸片突然被风吹走,打着旋儿飘向湖心。我慌忙去追,却撞上个硬物。

萧承泽站在我面前,玄色龙纹蟒袍沾满血迹。他手里握着把匕首,刀尖正往下滴着紫黑色液体。

"淑妃的人已经死了。"他声音沙哑,"但你不能活着离开。"

我后退一步,脚下踩到个硬东西。低头看去,竟是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个"清"字——和我颈间的玉佩正好能拼在一起。

萧承泽脸色骤变:"原来你是..."

话没说完,一支羽箭破空而来。他猛地推开我,箭矢钉进肩膀发出闷响。他踉跄几步靠在柳树上,鲜血顺着臂膀流进湖水。

我趁机往树林里跑,却被横飞的落叶绊倒。木匣摔出去老远,两张纸片飘落在地。腐尸的声音又响起来:"莲...心...未..."

"闭嘴!"我扑过去捡起纸片。它们贴着我的掌心发烫,像是要烙进皮肉里。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萧承泽捂着伤口站不稳,沈墨从树后闪身而出。两人对视一眼,竟同时朝我走来。

"把木匣给我。"沈墨开口,声音带着颤,"里面有解药。"

"不。"萧承泽摇头,"里面藏着二十年前的真相。"

我抱紧木匣往后退。两人一步步逼近,一个脸色发青,一个嘴唇发紫。他们身上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湖水的潮湿气息直冲鼻腔。

沈墨伸手来夺,萧承泽突然挥刀。两人缠斗在一起,短兵相接,招招致命。我趁机转身就跑,却被什么绊了一跤。

地上躺着具女尸,面容已经腐烂,但腰间金丝绦带依稀可辨。是淑妃的宫女。她手指扭曲着指向湖面,嘴里含着半片玉佩。

我颤抖着手去取,尸体突然抓住我手腕。她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莲...心...还...在..."

"放手!"我甩手想挣脱。尸体的手像铁钳一样扣着我不放,直到沈墨一刀砍断她的手臂。

我跌坐在地,发现尸体怀里露出个红漆木匣。和刚才那具腐尸抱的一模一样。匣子缝隙里透出微光,隐约能看到里面装着两颗黑色药丸。

沈墨扶住我:"这就是解药。"

萧承泽突然冷笑:"未必。"

他踢开尸体,从怀里掏出个瓷瓶。瓶口残留的液体泛着诡异的紫光——和方才那个黑衣人用的一模一样。

"牵机散。"他说,"见血封喉的毒。"

我盯着他手里的瓷瓶:"你怎么会有..."

话没说完,沈墨突然闷哼一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角溢出黑血。手中的短刀哐当落地,溅起一片水花。

"你..."我惊恐地看着他摇晃的身体。

沈墨艰难地笑了一下:"对不起..."

他的眼睛慢慢闭上,整个人往后倒去。我扑上去抱住他,触手是滚烫的体温。他胸口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那抹蓝色正在迅速蔓延。

萧承泽蹲下身,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水:"现在,该做个了断了。"

他举起匕首,刀尖对准我心口。我抱紧沈墨,等待最后的时刻。就在这时,怀里的木匣突然震动,发出刺耳的铃声。

叮——

叮叮——

铃声越来越急,像是催命符。萧承泽愣了一下,我趁机抱着沈墨滚进芦苇丛。身后传来怒吼和追击的脚步声,但都被呼啸的风声盖过了。

我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跑,沈墨的身体越来越沉。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染血的手指勾住了我的衣襟。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天了,子时将至。沈墨必须在子时前服下解药,否则...

我低头看他,突然发现他胸口的血不再涌出。那抹蓝色也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肤色。他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要醒过来。

"沈墨?"

他睁开眼,目光清明:"快跑。"

我愣住:"你不是..."

"诈死。"他推我一把,"快走!"

身后传来脚步声,萧承泽追来了。沈墨转身迎战,刀光在月色下闪现。我抱着木匣继续往前跑,耳边是刀剑相击的脆响。

穿过芦苇荡,眼前豁然开朗。月光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手持长剑,正是太子萧景明。他身后跟着大批侍卫,火把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抓住那个女人!"萧景明下令,"她身上有重要证据!"

我转身想逃,却被团团围住。侍卫们举着火把步步紧逼,火光映得人脸发红。我抱紧木匣,汗水湿透了衣襟。

这时身后传来打斗声。沈墨杀出重围,满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他喘着粗气,却仍握紧短刀。

"放下武器!"萧景明喝道,"否则格杀勿论!"

沈墨没有动。他转头看我,眼神温柔:"别怕。"

我突然想起木匣里的两张纸片。它们贴着我胸口发烫,像是在催促什么。我颤抖着手打开木匣,两颗黑色药丸滚落而出。

沈墨脸色骤变:"快吃下!"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夺过一颗塞进我嘴里。另一颗他自己吞下,动作干脆利落。

萧景明大喊:"他们要毁证!"

侍卫们蜂拥而上。沈墨挥刀抵挡,我却感觉喉咙发苦。胃里翻江倒海,冷汗浸透衣背。视线开始模糊,天地旋转。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沈墨苍白的脸。他嘴角带血,却在对我笑。

"别怕。"他轻声说,"有我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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