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烽烟,初露峥嵘

璟岚“开出一条通天大道”的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太湖!

金陵水师并非虚有其表。这支遗留、后被暗中整饬的精锐,在都统周滁的指挥下,艨艟斗舰如离弦之箭,冲破运河,直扑烟波浩渺的太湖水域。目标明确——常城漕帮在太湖西山群岛的老巢!

“翻江龙”常龙手下的常天霸虽悍勇,但终究是江湖草莽,手下多是乌合之众的快船,面对训练有素、装备精良(配有小型拍杆、火箭)的正规水师,甫一接战便吃了大亏。周滁以堂堂之阵分割包围,利用大船体量和远程武器优势,将漕帮小船冲得七零八落。火箭如雨,点燃了无数漕船,太湖水面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

“顶住!给老子顶住!凿沉那些大船!”常天霸在舰上咆哮,赤膊挥舞着鬼头刀,亲自督战。数条水性极好的水鬼试图潜泳靠近金陵战船,却被船上训练有素的弓弩手精准射杀在湖中。

战局看似有利。然而,太湖三霸同气连枝,岂会坐视手底下人被剿灭?

苏阔,这位老狐狸最先嗅到危险。他深知唇亡齿寒,若常城倒了,下一个就是他,他虽不擅武事,但财力雄厚,门路极广。他一边紧急调集苏城府库的“护漕兵”(实为他的私兵)数百人,征调大批民船,打着“调解江南纷争,维持地方安稳”的旗号,浩浩荡荡从胥口方向进入太湖,隐隐对金陵水师侧翼形成威胁。同时,他派心腹苏坤携带重礼和密信,火速赶往锡城府。

无锡府盐商总会会长吴江尹,收到苏城府密信和重礼后,立即告知吴明竹,吴明竹此时眼中精光闪烁。他既怕璟岚收拾了常城府后腾出手来对付他垄断的盐路,又忌惮苏阔事后清算。但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个削弱金陵府、甚至从中获得渔利的机会!“传令!盐丁集合!所有能动的盐船,给我装上生石灰、火油!目标直指太湖!”吴明竹一声令下,他豢养的近千名亡命盐丁,驾驶着改装过的盐船(船头加装撞角),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从无锡鼋头渚方向扑入战团!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趁乱攻击金陵水师的后队和辎重船!

松沪府兼海防同知达商海,这位盘踞在长江口的“孤狼”,在码头事件后一直冷眼旁观。他巴不得璟岚和太湖三霸拼个两败俱伤。当看到金陵水师主力被常龙和吴明竹的人马拖住,苏阔的船队也加入混水时,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好机会!”他立刻下令,“松江水师(实为他的私人武装船队)出动!不必参战,给我封锁太湖通往黄浦江和长江的水道!任何想趁乱溜走的‘大鱼’,不管是粮船还是盐船,都给我扣下!”他不仅要坐收渔利,更要切断璟岚回金陵的退路和补给线!

一时间,太湖之上,风云突变!

金陵水师主力(周滁指挥)正全力围剿常龙带领的漕帮残部于西山岛附近。

左翼(胥口方向):苏阔的“护漕兵”船队列阵观望,虽未直接攻击,但庞大的船队和旗帜形成巨大压力,牵制了金陵部分兵力。

右翼/后路(鼋头渚方向):吴明竹的亡命盐丁船队,如同疯狂的鬣狗,利用小船灵活的优势,悍不畏死地冲击金陵水师的后队和辎重船!生石灰包被抛上甲板,白雾弥漫,呛得官兵睁不开眼;火油罐砸在船帆上,点燃熊熊烈火!战斗瞬间变得血腥而混乱。

外围(太湖出口):松沪府达商海的“水师”如同巨大的阴影,封锁了所有重要水道,虎视眈眈。

“王爷!情况不妙!吴明竹的盐狗子疯了!周将军被常龙缠住,一时无法回援!苏阔那贼子的船队也在一旁虎视眈眈!”赵清源驾着小船冲到璟岚楠所在的旗舰“璟岚号”下,急声大喊。他脸上沾满烟灰,甲胄上还有石灰灼烧的痕迹。

璟岚站在舰首,面色沉静如水,唯有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眼前的局面比他预想的更糟,太湖三霸竟真的联手了,而且配合得如此“默契”!松沪府达商海的落井下石更是阴险。

“传令周滁,放弃全歼常龙等人!集中火力,击溃其旗舰,迫其退出核心水域!目标转向吴明竹的盐船队!”璟岚的声音斩钉截铁,“告诉周将军,用拍杆和火箭,给我砸沉那些撞角船!不必纠缠小船!”

“得令!”

“赵清源!”

“末将在!”

“你带一队快船精锐,给我冲出去,目标——苏阔的坐船!”璟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必交战,冲到他船队面前百步即可,把本王的大旗竖起来!让他看清楚!”

“王爷,这是?”赵清源不解。

“虚张声势,逼他不敢动!”璟岚冷笑,“苏阔爱惜羽毛,最怕担上‘攻击王驾’的罪名!他只想自保和捡便宜,绝不敢真动手!让他看着!”

“末将明白!”赵清源精神一振,领命而去。

命令迅速执行。周滁不愧是老将,立刻调整战术,放弃对常龙残部的追杀,数艘主力战船调转船头,巨大的拍杆带着雷霆之势砸向吴明竹那些改装过的撞角盐船!木屑纷飞,盐船纷纷解体!火箭更是精准地覆盖了盐船队形密集的区域,惨叫声不绝于耳。吴明竹带领的亡命徒再凶悍,面对这种碾压式的打击也瞬间崩溃,开始四散奔逃。

而赵清源率领的几艘快船,如离弦之箭,无视沿途的小规模战斗,直扑苏阔庞大船队的中军!当“璟岚王”的大旗在距离苏阔华丽座船不足百步的地方高高竖起时,苏阔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身边的将领苏坤急着问道:“大人,打不打?”

“打?打什么打!”苏阔气急败坏,“那是王旗!你想让老夫背上谋逆的罪名吗?撤!后撤五里!快!”苏城船队仓惶后退,彻底沦为看客。

核心战场压力骤减。常天霸见吴明竹溃败,苏阔退缩,自己这边损失惨重,心知大势已去,悲吼一声,带着残存的几条船,狼狈地向太湖深处逃窜。周滁象征性地追击一阵,便收拢船队,开始灭火、清点损失、打捞被常龙、常天霸等人损毁沉入湖中(部分未来得及烧毁)的粮船。

璟岚号上,璟岚看着渐渐平息但依旧一片狼藉的湖面,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这一仗,他夺回了部分粮船,重创了常龙手底下的几位寨主,打残了吴明竹的盐丁,震慑了首鼠两端的苏阔。但金陵水师也损失不小,数艘战船损毁,士卒伤亡数百。更重要的是,他彻底看清了宁省十二城这潭水有多深,多浑。

太湖大战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江南。镇南王璟岚以雷霆手段,以一敌三(太湖三霸),在松沪府虎视眈眈之下,硬生生从太湖三霸口中撕下一块肉!这份狠辣、果决和手腕,让整个宁省为之侧目,更让邻近的浙江、安徽各方势力震动不已。这新来的王爷,果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徐城府衙,得到详细战报的徐达帅猛地将酒杯砸在地上,脸上再无之前的轻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一丝忌惮。“好个镇南王!够狠!够硬!以一敌三,竟让他打平了!”他环视麾下“四虎”(盐城、宿城、淮城、连云城几位当家人),“都给我听好了!以后对上金陵那边,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这位镇南王,是头真正的猛虎!咱们的手头‘大事’,得重新掂量掂量了!” 璟岚的实力,赢得了对手的“尊重”,也让他正式进入了逐鹿者的视野。

镇城和扬城盐运使等原本摇摆观望的两方势力,接到战报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和更加谨慎的观望。他们既惊叹于璟岚的强悍,也畏惧于太湖三霸的底蕴和反扑的可能(尤其是吴明竹虽败,但根基未损;常天霸逃遁,隐患犹存;苏阔毫发未伤)。他们打定主意,继续坐山观虎斗,待价而沽。

达商海在松沪府府衙,听着心腹汇报太湖战况,脸色阴晴不定。“好手段!好魄力!璟岚……真是小看你了。”他封锁水道的计划落空(因为人家根本没想撤),本想捡便宜也没捡到个大的。“不过,你也得罪死了太湖三霸,尤其是吴明竹那条疯狗!还有帝都那位……呵呵,你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达商海眼中闪烁着更加阴险的光芒,开始构思新的毒计。

常天霸元气大伤,躲入太湖深处舔舐伤口,对璟岚恨之入骨;吴明竹损失了大批亡命徒和船只,肉痛无比,将璟岚视为生死大敌;苏阔虽然损失最小,但没赢已是颜面尽失,心中暗恨。三方经此一役,虽矛盾仍在,但同仇敌忾之心更盛,暂时蛰伏,等待报复的时机。

大战落幕,大军班师回金陵。船队行至运河常城与锡城交界处,夜色已深。经历了一场恶战,将士们疲惫不堪,连赵清源都靠在船舷上打盹。

璟岚独自站在船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责任和对未来更艰险道路的清醒认知。

突然,一阵若有若无、清冷孤绝的笛声,顺着夜风幽幽传来。笛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能钻进人的心底,勾起最深的疲惫和……一丝莫名的警觉。

璟岚瞬间握紧了剑柄,锐利的目光扫向笛声传来的方向——岸边的某处高坡。月光下,隐约可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孑然而立,手中翠笛横陈。

楠歌!

他并未靠近,只是远远地、静静地吹着笛子。笛声里没有杀意,却充满了疏离、倦怠,还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仿佛在为一个刚刚落幕的残酷舞台,吹奏着一曲无声的挽歌,又像是在提醒着这位初露锋芒的王爷——这江南的戏,远未到终场。

璟岚没有动,也没有派人去追。他静静地听着,目光与月光下那模糊的身影隔空交汇。他知道,这个神秘莫测的夺命书生,从常城码头的初遇,到此刻的夜笛随行,绝非偶然。

他(楠歌)在观察,在评估,或许……也在等待。

“楠歌……”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第一次对这个危险的“局外人”,产生了除警惕之外,一丝深沉难辨的探究兴趣。这潭浑水中,又多了一道捉摸不定、却可能搅动风云的暗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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