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真相的冲击
市公安局那间不大的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琥珀。光线从百叶窗的缝隙中透入，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却无法驱散室内弥漫的悲恸与冰冷。这里，即将成为揭开最后残酷真相的舞台。
林溪和顾曼曼坐在长桌的一侧。林溪换下了法医袍，穿着一身素色的便装，神情凝重而温和，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是法医鉴定报告和关键证据的复印件。顾曼曼坐在她身边，眼神清澈而坚定，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和理解——她深知被欺骗和失去至亲是怎样的滋味。
门被轻轻推开。一位女警搀扶着几乎无法独立行走的江佩兰教授走了进来。短短几天，这位优雅的学者仿佛苍老了二十岁，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毫无血色，每一步都踉跄虚浮。她的世界已经崩塌，只剩下残垣断壁和无法置信的恐慌。
跟在她身后的龙笺雪，情况更令人担忧。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两个黑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她不再哭泣，也不再尖叫，只是像一个被无形线绳牵引的木偶，机械地移动着。这种死寂的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人心痛。
她们被搀扶着坐下，仿佛两尊瞬间失去所有生气的雕塑。
林溪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当。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和清晰，带着最大的尊重和尽可能的温和：
“江阿姨，笺雪，”她开口，每一个字都斟酌得极其小心，“今天请你们来，是因为关于龙叔叔的案子，我们已经有了明确的结论。这个过程很艰难，结果……也非常令人难以接受。但我们有责任，也必须将真相告知你们。”
江佩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浑浊的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龙笺雪依旧空洞地望着桌面，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林溪将手中的文件夹轻轻推到她们面前，但没有立刻打开。
“首先，龙叔叔的死，并非意外心脏病发。”她的话语清晰，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面，“法医尸检和毒物检测最终确认，他是死于……他人投毒。”
“投毒”两个字，像淬毒的针，狠狠刺入了两位女性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江佩兰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捂住嘴，发出呜咽声。龙笺雪空洞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看向林溪。
“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合成心脏毒素，”林溪继续道，声音低沉而肯定，“通过酒店休息室的通风系统被释放到空气中，龙叔叔吸入后，引发了急性心脏骤停，症状模拟了严重的心脏病发作。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谁……是谁……”江佩兰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极致的恐惧和愤怒，颤抖着问出了这个她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答案的问题。
林溪的目光沉重地落在她们脸上，停顿了片刻，才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那个名字：
“所有的证据，包括药物来源、资金流向、现场痕迹、人物行为分析……都明确指向了同一个人——周显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之后——
“不……不可能！！！”龙笺雪像是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尖厉得几乎撕破喉咙，“你胡说！林溪！你骗我！是你们搞错了！显诚他……他那么爱爸爸！他当时那么着急！怎么可能是他？！你是因为我上次骂了你，所以你报复我！是不是？！”
她的情绪瞬间从死寂切换到极致的癫狂，眼泪疯狂涌出，身体摇摇欲坠。顾曼曼立刻起身扶住她。
“笺雪，”林溪的声音也带上了哽咽，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打开了文件夹，将关键证据一页页展示出来——资金流向记录、暗网交易比对、通风口被动手脚的照片、毒物检测报告……“我知道这无法接受，但证据不会说谎。他购买药物，雇佣别人投毒，事后极力阻止尸检，催促火化……这一切，都是为了掩盖真相。”
江佩兰看着那些冰冷的、她看不太懂却透着无比残酷意味的文件，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发出一声如同濒死哀鸣般的痛哭：“为什么……老龙对他那么好……把他当亲儿子一样……为什么啊……”
龙笺雪挣扎着，目光扫过那些文件，尤其是周显诚秘密账户的汇款记录和那个鹰形图案打火机的特写（菜嘉黎增强处理后的图像），她的嘶喊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破碎的、断断续续的呜咽。那些她不愿深想的细节——周显诚过于完美的表现、他对父亲偶尔流露出的微妙不耐、他急于处理父亲遗物的异常……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与眼前的铁证相互印证。
巨大的冲击和背叛感，如同海啸般彻底吞噬了她。
她猛地推开顾曼曼，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死死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搐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哀嚎。从极致的否认，到被迫面对铁证，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粉碎成了齑粉。
顾曼曼蹲下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传递着支撑的力量。她能理解这种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刀的感觉，那种整个世界瞬间颠倒崩塌的绝望。
林溪的眼圈也红了，她抽出纸巾递给江佩兰，声音沙哑：“江阿姨，笺雪……对不起，直到最后才告诉你们……我们之前没有证据，也无法相信……”
哭了很久，龙笺雪才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但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燃起了一点别的情绪——那是极致的痛苦、愤怒和……一丝清醒的绝望。
她看着林溪，嘴唇哆嗦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小溪……对不起……我之前……不该那样说你……”她的道歉，破碎而真诚，标志着她也开始被迫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林溪摇摇头，握住了她冰凉的手：“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自己。一定要保重。”
江佩兰也渐渐止住了痛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和茫然。她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U盘，递给林溪：“这……这是我在显诚书房垃圾桶里找到的……没完全销毁……里面有一些……奇怪的交易记录……和我看不懂的聊天记录……我害怕……”
这或许就是她之前打电话说的“发现”。
林溪郑重地接过U盘：“谢谢您，江阿姨。这很可能很重要。”
真相已经血淋淋地摊开在了面前。巨大的悲痛笼罩着龙家母女，但谎言带来的迷雾，终于开始消散。
尽管过程残忍，但她们终于从那个精心编织的噩梦中，获得了解脱的第一步——知情。
而这一步，代价惨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