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缺席的父亲

婚宴的气氛在推杯换盏间逐渐推向高潮。水晶吊灯下,餐具轻碰的脆响、宾客们愉悦的谈笑、舞台上乐队演奏的舒缓爵士乐,交织成一曲名为“幸福”的背景音。新人周显诚和龙笺雪已然敬完主桌,正穿梭于各席之间,接受着源源不断的祝福。

周显诚始终扮演着完美主人的角色,言笑晏晏,应对自如,既能与年长的学者前辈探讨几句深奥的民俗典故,也能对年轻朋友的调侃幽默回应,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他几乎时刻不离龙笺雪左右,细微处尽显呵护,偶尔俯身倾听她低语时,侧脸的线条都显得无比温柔专注。

林溪和范天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享受着美食,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这道香煎鳕鱼味道确实不错,”林溪切下一小块鱼肉,点头称赞,“火候掌握得真好。”

“嗯,是不错,不过比起咱们瑞安的手艺,可能还差点意思。”范天明笑着打趣,抿了一口杯中的果汁——因职业需要,他和队里大部分人一样,在外执勤或参加活动时都滴酒不沾。

林溪莞尔:“瑞安那是私人定制,能一样吗?不过曼曼最近胃口好像好多了,上次去我家,还夸瑞安做的红烧肉好吃呢。”提到闺蜜的好转,她语气里带着由衷的欣喜。

“那就好,”范天明也表示欣慰,“那疯丫头能静下来好好吃饭,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看来叶书呆子的‘食疗’方子管用。”

正当两人闲聊时,龙笺雪提着裙摆,略显匆忙地回到了主桌附近。她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目光在主桌空着的几个座位上来回扫视。

“怎么了?”周显诚立刻注意到她的异样,快步跟上来,低声询问,语气充满关切。

“爸爸呢?”龙笺雪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声音里带着点困惑和担心,“他去休息好像有一阵子了,还没回来。刚才妈妈说去看看,怎么也没回来?”

周显诚闻言,表情也适时地染上些许担忧,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龙笺雪的手臂,安抚道:“别急,可能是爸爸累了,想多休息一会儿。妈妈肯定在陪着他。今天起得太早,流程又紧,爸爸身体本来就不比年轻人。”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龙笺雪的神色稍缓,但眼神仍不由自主地飘向宴会厅入口的方向:“我知道……可是,这都快半小时了,我有点不放心。而且妈妈也该回来跟我说一声呀。”

“要不我过去看看?”周显诚主动提议,语气体贴,“你在这里陪着客人,我这就去休息室看看爸媽那边情况怎么样,好吗?”他表现得就像一个急于为妻子分忧的完美丈夫。

“嗯,好。”龙笺雪点点头,依赖地看着他。

周显诚对同桌的几位长辈歉意地笑了笑,又温声对龙笺雪说了句“等我一下”,便转身朝着宴会厅侧门走去,步伐稳健而快速。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宴席依旧热闹。唯有一直下意识关注着好友的林溪,隐约捕捉到了龙笺雪脸上那转瞬即逝的焦虑和周显诚离开的身影。

“好像有点不对劲?”林溪碰了碰范天明的手肘,示意他看主桌那边,“笺雪看起来有点着急,周先生也出去了。”

范天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龙笺雪有些心神不宁地坐在位置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餐巾。他皱了皱眉,刑警的直觉让他对任何“异常”都格外敏感,即使这异常在婚礼场合下显得微不足道。

“可能是龙教授不舒服,休息得久了点吧。”范天明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微微坐直了,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全场,像是在评估环境,“家属担心也正常。”

时间又过去了大约五六分钟。周显诚没有回来,龙笺雪母亲江佩兰的身影也未见出现。

龙笺雪显然越来越不安了,她几次拿起手机似乎想打电话,又放下,频频望向侧门。同桌的亲友开始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低声询问着。

终于,龙笺雪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站起身。她脸上强撑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对询问的亲友说了句“我去看看爸爸妈妈怎么了”,便提着裙摆,也快步朝着侧门方向走去。

宴会的喧嚣似乎被那扇厚重的门隔离开来。走廊里铺着柔软的地毯,将脚步声吸走,显得格外安静,与厅内的热闹形成反差。

龙笺雪的心跳莫名地有些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攫住了她。她沿着走廊,朝着之前周显诚为父亲准备的那个较为僻静的休息室走去。

越靠近,走廊越发安静,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这种过分的寂静,让那股不安感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上来。

她终于走到了那扇紧闭的休息室门前。手放在门把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顿。

里面没有任何说话声,静得可怕。

她深吸一口气,拧动了门把。

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打开。

下一刻,龙笺雪脸上残存的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美丽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因为极度惊骇而收缩。

眼前的一幕像一把冰冷的尖刀,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她所有的幸福和期待——

她的母亲江佩兰瘫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脸色惨白如纸,一只手死死捂着嘴,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向前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连哭泣都发不出声音。

而在她前方不远处,她的父亲龙砚舟,直接仰面躺倒在地毯上,双目紧闭,脸色是一种极不祥的青灰色,胸前的礼服衬衫似乎有些凌乱,毫无声息。

华丽的休息室,冰冷的寂静,母亲崩溃无声的姿态,父亲倒地不起的身影……这一切构成了一幅极度违和且令人心悸的画面。

龙笺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极致的惊恐堵住了她的喉咙,几秒钟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几乎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冲破束缚,尖锐地划破了走廊的宁静——

“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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