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 婚礼前夕，姐妹情深
林溪和范天明的家，此刻已被喜庆的浪潮彻底淹没。客厅里堆满了扎着缎带的礼盒，茶几上铺满了待写的宾客名单和座位表，空气里弥漫着鲜花的芬芳和一种甜蜜的忙乱。明天，就是婚礼正日。
“来来来，大件放这边！小心那个‘囍’字摆件，别磕着！” 张国安指挥着刚子和赵刚，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巨大的心形花篮挪到玄关显眼位置。
“彩带！彩带不够了！小楠，你那儿还有存货吗？” 菜嘉黎踩着凳子，正踮着脚尖往客厅吊灯上缠绕粉金色的纱幔，急得鼻尖冒汗。
“有有有！在我包里！” 陈筱楠从一堆装饰物里抬起头，手忙脚乱地翻找。
孟云和周芳萍两位妈妈在厨房进进出出，核对着明天宴席的细节，脸上洋溢着既紧张又幸福的笑容。
叶瑞安则被范天明拉着，在书房里对着婚礼流程单做最后的确认，时不时能听到范天明紧张兮兮的声音：“誓词卡呢？瑞安你再帮我看看誓词卡放哪了？别明天上台抓瞎！”
一片喧腾热闹中，顾曼曼安静地坐在客厅角落的单人沙发里。她穿着舒适的米白色家居服，长发松松挽起，脸上带着淡淡的、真实的微笑，看着眼前这群为她最好的朋友忙碌的伙伴们。菜嘉黎夸张地抱怨着彩带不够，小楠手忙脚乱地翻包，刚子和大猫因为挪花篮差点撞到一起互相瞪眼……这些熟悉的、充满烟火气的画面，像温暖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浸润着她。她的目光偶尔会掠过书房虚掩的门，看到叶瑞安沉稳的侧影，看到他耐心地回应着范天明每一个紧张的问题，眼神温和而专注。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在她眼底悄然漾开。
“搞定！” 菜嘉黎终于跳下凳子，拍拍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她目光扫过客厅，精准地落在角落的顾曼曼身上，狡黠地眨眨眼：“新娘子有令！闲杂人等速速退散！今晚是我们的闺蜜之夜，新郎官和所有雄性生物，统统回避！”
范天明被赵刚和张国安“架”着从书房出来，脸上带着新郎官特有的傻笑和一丝被“驱逐”的委屈。“溪溪…我…” 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走啦走啦范队！” 菜嘉黎和小楠笑嘻嘻地把他往门外推，“放心！保证把你的新娘子照顾得妥妥帖帖，明早漂漂亮亮还给你！”
“就是！赶紧去叶顾问家报到吧！” 陈筱楠也加入“驱逐”行列。
范天明无奈，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被叶瑞安和张国安笑着拉走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所有“雄性生物”。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林溪、顾曼曼、菜嘉黎和陈筱楠四个女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即将开始秘密仪式的兴奋感。
林溪笑着拉起顾曼曼的手：“走！曼曼，今晚你归我！”
顾曼曼顺从地被她拉着，走向布置一新的主卧。菜嘉黎和小楠则默契地占据了客厅的沙发，一副准备彻夜长谈的架势，脸上带着“我们懂”的神秘笑容。
主卧里，大红的喜被铺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摆着精致的婚纱照摆台。林溪找出自己一套崭新的、柔软舒适的珊瑚绒睡衣递给顾曼曼：“换上这个，舒服。”
两人洗漱完毕，换上同款的睡衣，像极了警校熄灯后偷偷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的时光。林溪关掉了明亮的主灯，只留下一盏光线极其柔和的床头壁灯，瞬间将房间笼罩在一片朦胧而私密的暖黄光晕里。她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容温暖：“来，曼曼，就像以前一样。”
顾曼曼爬上那张铺着大红喜被的大床，在林溪身边躺下。柔软的床垫和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包裹着她，一种久违的、带着回忆的安全感悄然升起。床头灯的光线温柔地勾勒着林溪的侧脸，她的眼神明亮，充满了对明天的期待和幸福的光彩。
“紧张吗？” 顾曼曼侧过身，看着林溪，轻声问。
林溪也侧过身，两人面对面躺着，距离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一点点，” 林溪坦率地承认，嘴角弯起甜蜜的弧度，“更多的是…感觉像在做梦。真好，明天就要嫁给天明了。” 她顿了顿，看着顾曼曼在柔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脸，“曼曼，谢谢你…谢谢你答应做我的伴娘，谢谢你…一直都在。”
顾曼曼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意弥漫开来。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林溪放在被子上的手。肌肤相触的温暖，如同打开了某个隐秘的闸门。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两人轻柔的呼吸声。窗外城市的灯火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笑嘻嘻…” 顾曼曼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宁静。她没有看林溪，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仿佛那里能汲取勇气。“我…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林溪立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传递着无声的鼓励：“嗯，我在听。慢慢说。”
黑暗似乎给了顾曼曼一种奇异的勇气。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潜入深水，声音低缓而沉重：
“露营那次…之后…我…其实很糟糕。比你们看到的…更糟。” 她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负担下拖拽出来，“那些噩梦…像跗骨之蛆…甩不掉…我…我害怕睡觉…又害怕醒着…”
她停顿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阴影，声音更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的羞耻：
“我…药吃得很凶…姚教授开的那种…安定。一开始…只是一片…后来…一片不够了…两片…三片…” 她的声音哽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过了几秒才颤抖着继续，“我知道不对…我知道过量…可我停不下来…瑞安他…他发现了…那天他那么生气…吼我…我恨他…可我心里…又知道他是对的…我害怕…害怕变成药罐子…害怕自己彻底废掉…”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畔。林溪紧紧握着她的手，没有打断，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还有…书呆子…” 顾曼曼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复杂难辨的情绪，“他…他对我…我知道…我感觉得到…很深…很沉…” 她闭上眼睛，仿佛在抵御某种巨大的痛苦，“可我不敢…溪溪…我真的不敢…我怕…我怕我这副样子…只会拖累他…我怕我哪天又崩溃了…会把他一起拖进深渊…我怕…怕自己承受不起…也还不起…” 巨大的恐惧让她语无伦次，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林溪伸出手臂，轻轻环住她颤抖的肩膀，将她更紧地拥进怀里。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
“还有承砚…” 顾曼曼在林溪的怀抱里，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一丝茫然和疲惫，“他…像太阳…很暖…很亮…他总想把最好的给我…想带我离开…去没有阴影的地方…我知道他是真心的…可是溪溪…有些阴影…在心里…逃到天涯海角…它也还在…”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林溪，眼神脆弱而迷茫，“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自己像个坏掉的累赘…”
“傻瓜！” 林溪心疼地打断她，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坚定。她捧起顾曼曼满是泪痕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壁灯柔和的光晕映在林溪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理解和力量的光芒。
“看着我，曼曼。” 林溪的声音温柔而有力，“痛苦不是你的错。那些噩梦，那些恐惧，那些挣扎…它们都是真实的！是烙印在你身上的勋章和伤痕！你不需要为它们感到羞耻！觉得痛苦，觉得撑不住，这本身就需要巨大的勇气去承认！”
她的眼神充满了疼惜和一种过来人的通透：“寻求帮助，无论是姚教授，是我，还是瑞安…这不是软弱，这是最勇敢的选择！你已经在努力爬出来了，曼曼，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辛苦，我都看在眼里。”
林溪的指尖轻轻拂去顾曼曼脸颊上的泪水，声音更加轻柔，却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力量：“至于叶瑞安…我认识的叶瑞安，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经历了什么，比你想象的要坚韧得多。他不是一时冲动。他选择靠近你，选择陪着你，是他衡量过一切后，依然做出的决定。他比你想象中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比你想象中更强大。他不需要你还什么，他需要的，只是你能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她顿了顿，看着顾曼曼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语气带着鼓励：“别让恐惧蒙蔽了你的心。问问你自己，曼曼，你对他…真的只有害怕和愧疚吗？”
林溪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顾曼曼心中激起层层涟漪。那些被刻意忽视、被恐惧压制的瞬间——他沉默的守护，他小心翼翼的细节，他眼中深沉的痛惜和此刻在书房里沉稳的侧影——如同被点亮的碎片，清晰地浮现出来。她张了张嘴，最终，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地，点了点头。一个微小的动作，却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也卸下了千钧重担。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冰冷，而是混杂着被理解的释然、被接纳的温暖，以及一种破土而出的、微弱的希望。她伸出手臂，紧紧地回抱住林溪，像一个在寒夜里跋涉太久的人终于找到了温暖的篝火。
林溪也用力地回抱着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黑暗中，两个女孩紧紧相拥，泪水交织在一起，无声地流淌。所有的伪装、恐惧、挣扎，在这一刻被彻底卸下。她们是战友，是姐妹，是彼此最深的依靠。窗外的灯火温柔地映照着这间被喜悦和温暖填满的新房，也映照着相拥的两人，以及顾曼曼眼中那终于清晰起来的、名为“希望”的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