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四章：铁证如山？AI换脸的挑战

清晨的阳光透过刑侦一队办公室宽大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空气中还残留着昨晚加班后咖啡的微苦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向日葵清香——那是赵承砚昨天送来的花束，正插在顾曼曼办公桌角落的花瓶里，金黄的花瓣舒展着，努力驱散着室内的肃穆。

顾曼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朵向日葵的花瓣。她脸上带着惯常的、仿佛焊上去的“阳光”笑容，听着菜菜和小楠在对面低声讨论着昨天叶顾问带来的新式点心。她的目光看似专注，实则有些涣散，直到范天明那标志性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才将她的神思猛地拽回现实。

“都打起精神来！来活儿了！”范天明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不算太厚的卷宗，神色严肃。他身后跟着张国安（小安子），同样一脸郑重。

办公室里的闲聊瞬间停止。菜菜迅速将吃到一半的薯片塞进抽屉，小楠挺直了背脊，刚子和大猫从各自的工位上抬起头。顾曼曼也收敛了笑意，身体微微前倾，进入工作状态。阳光似乎在这一刻也变得凝重起来。

范天明将卷宗“啪”地一声拍在会议桌上，环视一周：“经侦那边移交过来的案子，陆东汕，涉嫌合同诈骗，金额巨大。基本情况小安子给大家过一遍。”

张国安立刻上前一步，打开笔记本，条理清晰地开始汇报：“陆东汕，男，45岁，东晟集团实际控制人。举报材料显示，他利用虚假合同和项目，骗取多家供应商预付货款，总计超过八千万。初步证据链包括银行流水、合同文本、部分供应商的证词，看起来比较完整。”

他顿了顿，点出关键：“但最棘手的是，对方提供了堪称‘铁证’的不在场证明——一份清晰度极高的监控视频。显示案发当日及前后关键时间段，陆东汕本人正在东南亚某国，参加一个国际商务会议。视频记录了他在酒店大堂签到、参加分会场讨论、甚至在餐厅用餐的多个画面，时间戳完全吻合。”

“视频来源可靠吗？”刚子皱眉问道。

“来源是对方主动提交的，声称是会议主办方提供的官方记录。”张国安回答，“经侦初步核查过视频来源的声明，表面上看没有问题。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经侦觉得证据链完整，但现在发现了一些其他疑点，才移交给我们深挖。”

范天明接口，手指重重敲在卷宗上：“疑点就是，其他证据，比如资金流向和一些关联方证词，都指向陆东汕是直接操盘者，不可能人在国外。但这个视频……太‘铁’了，几乎无懈可击。”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如果视频是真的，那几乎可以直接推翻陆东汕的作案嫌疑。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飘忽但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范队……那个视频，我能看看吗？”是顾曼曼。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目光落在范天明手中的卷宗上。

范天明有些意外，但立刻点头：“当然。菜菜，调出来。”

菜菜应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很快，会议桌中央的投影屏亮起。高清的监控画面开始播放：陆东汕穿着考究的西装，在一群人中显得颇为从容。他走向签到台，与工作人员交谈，在分会场座位上专注聆听，甚至在餐厅用餐时，动作也显得优雅得体。时间、地点、人物，似乎都严丝合缝。

所有人都盯着屏幕。画面流畅，人物动作自然，看不出任何明显的剪辑或篡改痕迹。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小楠小声嘀咕。

然而，顾曼曼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画面中陆东汕的脸，尤其是他的眼睛和嘴角细微的肌肉牵动。在警校时，她的观察力就极其敏锐，而卧底生涯更是将她对“伪装”和“不协调感”的直觉磨砺到了极致。阳光型抑郁症让她像一个高敏度的探测器，时刻感知着周围环境的“异常”，包括人的表情。

“不对……”当视频播放到陆东汕在餐厅与人举杯时，顾曼曼几乎是下意识地低语出声。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曼曼姐，哪里不对？”小楠立刻追问。

顾曼曼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聚集勇气才能说出自己的感受，但专业素养让她克服了内心的波动：“他的……状态。视频里的陆东汕，太‘完美’了。表情、动作，都像……像设定好的程序。尤其是刚才举杯那个瞬间，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和他眼神里的……空洞感，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就像……”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就像一个非常逼真，但终究不是本人的‘壳’。”

她的话让众人一愣。感觉？违和？这在严谨的证据面前似乎有些虚无缥缈。

一直沉默观察的叶瑞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他没有质疑顾曼曼，反而顺着她的思路开口：“曼曼的直觉值得重视。从犯罪心理的角度看，陆东汕此人性格精明、自负，控制欲强，且对家庭依赖很深。如果面临牢狱之灾，他的家人，特别是核心利益关联者，极有可能采取非常规手段为其脱罪。伪造证据，尤其是伪造‘铁证’级别的核心不在场证明，是高风险但高回报的选择。只是……”他看向菜菜，“以目前的技术，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技术专家菜嘉黎身上。

菜菜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暂停了视频，开始逐帧放大关键画面，尤其是面部区域。她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眼神专注得仿佛要穿透屏幕。

“从表面上看，视频的帧率、分辨率、光线一致性都非常好，没有明显的跳帧、模糊或者光影不匹配这种低级错误。”菜菜一边操作一边分析，“但是，曼曼姐说的那种‘违和感’，可能指向更深层的东西。”她将画面放大到陆东汕的面部特写，尤其是眼睛周围的细微区域。

“传统伪造手段很容易在动态细节上露馅，比如眨眼频率、瞳孔对光线的自然收缩反应、面部肌肉在表情转换时的联动轨迹。但如果是利用最新的AI深度伪造技术（Deepfake）……”菜菜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它可以学习目标人物海量的真实影像，构建模型，然后生成出极其逼真的动态画面，甚至可以模拟出特定的表情和动作。理论上，确实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她指着屏幕上陆东汕眼角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纹路：“这里，还有他说话时喉结滚动的频率，与他过往在其他公开场合视频中的自然反应相比，存在极其微弱的、统计学意义上的差异。非常非常细微，单凭肉眼几乎不可能确认，需要更深入的算法分析和生物特征比对才能下定论。”

“也就是说，这份‘铁证’，有可能是假的？”范天明沉声问道，眼中燃起斗志。

“可能性非常大！”菜菜肯定地点头，“但需要时间，需要更强大的算力和专门的鉴定工具来深挖这些像素级的破绽。而且，如果能找到原始视频素材进行反向追踪，就更能坐实伪造。”

范天明猛地一拍桌子：“好！不管它是真鬼还是假鬼，我们都要把它揪出来！小安子！”

“到！”张国安立刻应声。

“你带上刚子和大猫，重点核查陆东汕所谓的‘海外行程’！酒店入住记录、航班信息、会议签到名单、当地监控……给我一寸寸地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长了翅膀能两边飞！”

“明白！”张国安、刚子、大猫齐声领命。

“菜菜！”范天明转向技术专家，“视频鉴定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设备、权限，直接找我或者赵局！务必找到AI伪造的铁证！”

“包在我身上！”菜菜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技术挑战带来的兴奋光芒。

“小楠，协助菜菜整理所有相关的电子物证和书面材料，确保链条完整。”范天明又看向陈筱楠。

“是，范队！”小楠立刻点头。

最后，范天明的目光落在顾曼曼和叶瑞安身上：“曼曼，瑞安。你们俩的任务就是继续‘感觉’和‘分析’。曼曼，保持你的敏锐，任何细节上的‘不对劲’随时提出来。瑞安，深化对陆东汕及其家属的心理侧写，分析他们可能采取的下一步行动和伪造证据的潜在漏洞。你们俩的视角，对我们至关重要。”

顾曼曼点了点头，感受到范天明话语中的信任，心中那股因“直觉”发言而产生的不安稍稍平复。叶瑞安也颔首：“放心，我们会从行为和心理层面寻找突破口。”

部署完毕，范天明拿起电话：“我这就向赵局汇报案情进展和我们的方向。记住，这个案子涉及新技术，是块硬骨头，也是新挑战。赵局说过，”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压力，“水可能很深，务必把证据扎牢，把案子办成铁案！行动！”

办公室瞬间忙碌起来。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讨论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紧张而有序的节奏。张国安、刚子、大猫迅速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菜菜已经沉浸在她的代码世界里，屏幕上的数据流瀑布般滚过。小楠在一旁飞快地整理着文件。

顾曼曼坐回座位，看着桌上那金灿灿的向日葵，又看了看屏幕上被定格的陆东汕那张看似完美无缺的脸。她拿起桌上一块叶瑞安昨天带来的小点心——一块精致的抹茶酥。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囫囵吞下，而是小小地咬了一口，细细地咀嚼着。微苦的茶香在舌尖化开，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感。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视频中那张脸上每一丝细微的纹路，试图抓住那让她感到“违和”的根源。

叶瑞安坐在她斜对面，一边翻阅着卷宗里关于陆东汕家庭背景的资料，一边不动声色地留意着顾曼曼的状态。看到她尝试细品点心的小动作，他镜片后的目光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专注于眼前的心理侧写分析。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忙碌的众人身上，也照在那瓶生机勃勃的向日葵上，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与“虚幻铁证”的较量注入一丝无声的力量。

风暴，已在平静的表象下悄然酝酿。而刑侦一队的利剑，已然出鞘，直指那隐藏在数字光影背后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