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收网“摆渡人”
“云栖雅筑”的深秋午后，空气里浮动着金钱堆砌出的静谧。阳光滤过名贵乔木的枝叶，在精心打理的花岗岩步道上投下细碎斑驳的光影。喷泉水声潺潺，掩去了远处城市的喧嚣。B区7栋，顶层复式，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如同巨兽的眼睛，俯瞰着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和精心规划的园林景观。
室内，是另一个世界。恒温恒湿系统维持着最舒适的环境，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氛和顶级咖啡豆的醇香。价值不菲的现代艺术真品点缀着素雅的墙面，意大利定制的沙发线条流畅，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品味与财富。薛成，或者说，“摆渡人”薛成，正坐在一张宽大的巴塞罗那椅上。他穿着一身剪裁无可挑剔的深灰色羊绒衫，领口随意地敞着，露出一截铂金项链。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蓝山咖啡，姿态闲适，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两位“客人”。
“吴先生，吴太太，欢迎光临寒舍。”薛成的笑容恰到好处，温和中带着一丝属于专家的矜持，声音低沉悦耳，听不出丝毫口音，“能遇到对《星夜》如此有共鸣的藏家，实在令人欣喜。范·高真正的激情与孤独，确实需要真正懂得的人来共鸣。”他放下咖啡杯，动作优雅流畅，目光再次扫过对面那位气质沉稳、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东南亚华裔富商“吴先生”，以及他身边那位妆容精致、举止略显拘谨却难掩好奇的年轻太太“吴太太”。
“吴先生”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带着一种见惯大场面的淡然：“薛总过誉了。家父早年旅居南洋，对欧洲艺术情有独钟。这次委托我回国，也是希望能为家族收藏增添一些真正有分量的作品。薛总在业界的眼光和渠道，我们是久仰的。”他的中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南洋腔调，自然流畅，正是叶瑞安精心准备的“马甲”。
扮演“吴太太”的年轻女警小安子，适时地露出一个略显羞涩又带着崇拜的笑容，目光在室内几件小型雕塑上游移，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对艺术感兴趣但并非核心决策者的角色。
“吴先生”叶瑞安推了推眼镜，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只是，最近国际艺术品市场波动不小，尤其是高端藏品，运输和交割的风险……薛总想必也清楚。我们需要的，是绝对稳妥的渠道和……即时性。”他刻意在“即时性”上加重了语气，目光直视薛成。
薛成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但眼底深处，那抹被完美掩饰的焦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他端起咖啡杯，借啜饮的动作掩饰了瞬间的沉吟。资金的压力，出货的急迫，“收藏家”无声的催促……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神经。眼前这位“吴先生”展现出的雄厚实力（菜菜伪造的境外资金证明无懈可击）、对风险的清晰认知以及对“即时”的渴望，都精准地戳中了他此刻最核心的需求。
“风险与机遇并存，吴先生。”薛成放下杯子，声音依旧沉稳，却带上了一丝推心置腹的意味，“稳妥的渠道，自然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至于即时性……”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了几分，“那就要看吴先生对‘机遇’的理解和……魄力了。”
谈判，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叶瑞安扮演的“吴先生”沉稳老练，对薛成抛出的试探和压力应对自如，时而表现出对高风险的谨慎，时而又流露出对“稀有”藏品的强烈兴趣。小安子则扮演着完美的辅助，偶尔用天真的提问或对某件装饰品的赞叹，巧妙地缓和着紧张气氛，同时也在薛成不经意间，将几个微型探测器的信号，借由整理裙摆或触碰沙发扶手的动作，更深地嵌入房间的隐蔽角落。指挥中心里，菜菜面前的屏幕不断刷新着新的室内布局和信号强度数据。
时间在看似融洽的交谈中流逝，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给奢华的客厅镀上了一层暖金色。薛成似乎对初步的接触感到满意，他站起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纸上谈兵终觉浅。吴先生、吴太太若是有兴趣，不如移步我的私人鉴赏室？那里有几件……压箱底的小玩意儿，或许能入二位的眼。”
叶瑞安和小安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凝重。重头戏来了！所谓的“压箱底的小玩意儿”，极可能就是薛成急于出手的“烫手山芋”！
“荣幸之至。”叶瑞安从容起身。
薛成走到客厅内侧一堵看似普通的装饰墙前，手掌按在墙上一幅抽象画作旁边的感应区。轻微的电机嗡鸣声响起，墙面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一扇厚重的、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合金门。门上集成了虹膜、指纹和声纹三重生物识别锁。
“一点小爱好，见笑了。”薛成侧身，语气平淡，眼神却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自得。他上前一步，进行繁琐的验证程序。
就在薛成的虹膜扫描光束亮起，他全神贯注于解锁的瞬间！
“行动！”范天明冰冷如铁的命令，通过加密频道瞬间刺入所有行动队员的耳膜！
“砰！哗啦——！！！”
客厅另一侧，那扇巨大的弧形落地窗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无数晶莹的玻璃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内激射！紧随其后的，是两枚震撼弹！
“轰——！！！”
足以撕裂耳膜的巨响和足以致盲的强光瞬间充斥了整个奢华空间！巨大的冲击波将昂贵的艺术品震得东倒西歪！
薛成在玻璃爆裂的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眼中所有的儒雅和从容瞬间被惊恐和暴戾取代！他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豹子，猛地向旁边扑倒，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他根本没去管那扇即将开启的合金门，更没有理会倒在地上捂着眼睛痛苦呻吟的“吴先生”和尖叫的“吴太太”！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客厅角落一个伪装成装饰壁炉的紧急按钮！
“拦住他！”叶瑞安在震撼弹爆响前就提前闭眼低头，此刻猛地抬头厉喝，同时一把将身边还在“表演”尖叫的小安子按倒护在身下！
“砰！砰！”两声枪响！
不是来自薛成！而是来自破窗而入的两道黑影——大猫和另一名特警队员！子弹精准地打在薛成脚前的地板上，火星四溅！封锁了他的去路！
薛成身体一僵，眼中凶光爆射！他猛地改变方向，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沉重黄铜摆件，想用它作为武器！
然而，一道比他更快、更猛烈的黑影，如同人形战车般从破窗的硝烟中狂飙突入！
是刚子！
“给老子趴下！”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刚子庞大的身躯带着恐怖的风压，无视了飞溅的玻璃碎片，如同出膛的炮弹，瞬间跨越了数米的距离！在薛成刚刚抓住黄铜摆件的刹那，刚子那如同攻城锤般的肩膀，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薛成的侧肋！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呃啊——！”薛成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撞得横飞出去！手里的黄铜摆件脱手飞出，重重砸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他身体扭曲着撞翻了旁边的玻璃茶几，昂贵的茶具和咖啡杯稀里哗啦碎了一地，滚烫的咖啡泼溅得到处都是！
薛成蜷缩在狼藉的地毯上，剧痛让他浑身抽搐，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他挣扎着想爬起，但刚子沉重的战术靴已经如同山岳般踏在了他的后背上，冰冷的枪口死死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动一下试试！”刚子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冰，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他利落地卸掉薛成腰间的隐藏手枪，将其双手反剪到背后，铐上冰冷的手铐。动作粗暴，带着发泄般的狠厉。
另一边，大猫已经带人迅速控制了局面，确认没有其他威胁。叶瑞安扶起惊魂未定的小安子，确认她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他迅速走到那扇被震撼弹打断解锁程序的合金门前。
“菜菜！接管门禁系统！立刻！”范天明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他本人也从正门突入，目光如电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最后落在被刚子死死压制、如同死狗般的薛成身上。
“明白！正在破解……三秒！两秒……搞定！”菜菜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兴奋。
“嗤——”
厚重的合金门应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灯火通明、恒温恒湿的空间。里面整齐地陈列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保险柜和恒温恒湿展示柜。透过柜门，可以看到里面存放着的各种艺术品、古董珠宝——有熟悉的欧洲古董圣物盒，有闪烁着幽光的宝石项链，有古朴的东方瓷器……琳琅满目，珠光宝气，却散发着罪恶的气息。
“目标‘摆渡人’薛成，控制！”刚子按住耳麦，沉声报告，声音如同闷雷滚过硝烟弥漫的奢华废墟。
范天明走到被压制的薛成面前，蹲下身。薛成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淌着血，精心打理的发型凌乱不堪，昂贵的羊绒衫沾满了咖啡渍和灰尘。他脸上所有的优雅、从容和掌控感都已消失殆尽，只剩下因剧痛而扭曲的狰狞和刻骨的怨毒。他看着范天明，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
范天明的目光平静地迎上那双怨毒的眼睛，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客厅里，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砸在薛成的心上：
“薛总，‘收藏家’给你的‘催命符’……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