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拍卖会的假面
“深海之泪”失窃案的调查陷入了短暂的胶着。菜菜对干扰信号“指纹”的追踪如同在浩瀚的电子海洋中捕捉一条滑不留手的透明鱼，对方狡猾地变换着跳板服务器，踪迹飘忽不定。大猫和刚子带人将玲珑阁后区翻了个底朝天，虽然确认了垃圾清运通道在特定时间段的安保真空期，也发现了一个被巧妙伪装、连通到隔壁空置商铺后巷的临时通道口，但对方撤退时显然进行了彻底的清理，没有留下指向性的新线索。林溪和小楠对那特殊纤维的分析有了初步结果：这是一种常用于高级艺术品运输包装内衬的防潮防震复合材料，具有独特的抗静电和微吸湿特性，品牌小众，常用于国际顶级拍卖行和画廊。
这条线索，像一盏微弱的探照灯，将专案组的目光引向了另一个方向——艺术品盗窃。
“目标精准，手法专业，销赃渠道隐蔽……‘天团’绝不会只满足于一颗钻石。” 叶瑞安在案情分析会上指着投影幕布上新梳理出的关系图，“他们的胃口很大，行动模式也符合国际职业艺术品盗窃团伙的特征。近期，有什么高价值的艺术品目标在H市出现？”
菜菜立刻调出情报：“有！明晚，在‘雅颂’艺术中心，有一场由‘嘉德瑞’国际拍卖行举办的亚洲艺术品专场拍卖会。压轴拍品有两件：一件是19世纪沙俄皇室流出的‘月光女神’蓝宝石项链，主石重达20克拉，估价过亿；另一件是明代永乐官窑青花缠枝莲纹梅瓶，品相完美，传承有序，估价也在八千万以上。安保级别……非常高。”
“雅颂艺术中心？嘉德瑞？” 范天明手指敲着桌面，眼神锐利，“跟我们玲珑阁失窃案的目标风格高度吻合！时间点也卡得很紧！这绝不是巧合！”
“你是怀疑，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在这里？” 刘宏问道。
“极有可能！” 范天明斩钉截铁，“这是块更肥的肉！而且，这种国际性拍卖会，鱼龙混杂，正是他们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但雅颂的安保，据说固若金汤。” 大猫沉声道，“比玲珑阁只强不弱。硬闯或者用玲珑阁那套内部渗透，恐怕行不通。”
“所以，他们可能会换一种方式。” 叶瑞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分析的光芒，“根据‘摆渡人’薛成的侧写，他很可能会亲自到场，或者派出得力干将，以‘买家’的身份参与竞拍。这样既能近距离观察目标，评估安保，也可能在混乱中寻找机会，或者……为后续行动踩点。同时，‘代码’邓舒必然会在外围提供技术支持，干扰或监控安保系统。”
“拍卖会现场，安保再严密，对持有合法邀请函的‘贵宾’的检查，相对会宽松很多。” 范天明眼中精光一闪，“这是个机会！我们得进去！”
“进去？怎么进？” 菜菜眼睛一亮，“假扮买家？这需要身份，需要资金证明，需要全套的伪装！而且，拍卖行对陌生大额资金的买家审核很严的！”
“身份和资金证明，我来解决。” 范天明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赵局那边有资源，可以给我们临时‘安排’一个足够分量的海外华商身份，资金流水也能‘包装’到位。至于伪装……”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人，最后定格在菜菜和叶瑞安身上。
“菜菜，你技术过硬，反应快，应变能力强，而且……年纪小，扮成富家千金毫无违和感。你就扮作我的‘妹妹’，范晓萌，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对艺术品充满好奇。” 范天明快速分配角色，“至于瑞安，你的气质学识，最适合扮作菜菜的男朋友，嗯……就叫叶文轩吧，海归金融才俊，儒雅博学，陪女友和未来大舅哥来见识见识。”
“我？妹妹？男朋友？” 菜菜指着自己鼻子，又看看叶瑞安，脸腾地红了，随即又兴奋起来，“哇！听起来好刺激！像拍电影！”
叶瑞安倒是神色平静，只是推了推眼镜，微微颔首：“可以。身份背景设定和需要掌握的艺术品知识，我会尽快准备好。”
“那我呢？我呢？” 小楠跃跃欲试。
“你留在后方，负责支持顾警官处理信息流，协调通讯。” 范天明看向坐在角落的顾曼曼，“曼曼，你负责坐镇分析室，接收我们传回的实时信息，结合拍卖会公开资料和后台能调取的数据，进行交叉分析。你是我们的眼睛和大脑后方！”
顾曼曼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认真专注的表情，点了点头：“明白。”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被赋予重任的微光。
行动方案迅速敲定。接下来的24小时，整个专案组高速运转。赵文博动用了高度保密的关系，为范天明三人伪造了一套天衣无缝的富豪身份背景和足以通过拍卖行审核的“雄厚”资金证明。叶瑞安则一头扎进艺术品的海洋，恶补明代青花瓷和沙俄皇室珠宝的特征、历史及市场行情，那份专注和记忆力让菜菜叹为观止。范天明和刚子、大猫则反复推演现场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及应对措施。菜菜忙着调试微型通讯设备、伪装成首饰的微型摄像头和信号捕捉器。
顾曼曼也没闲着。她调取了雅颂艺术中心的所有建筑结构图、安保布防图（非核心机密部分）、拍卖会流程、已登记竞拍者名单（公开部分）以及嘉德瑞拍卖行的背景资料。她坐在分析室的电脑前，屏幕上开满了窗口，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神情专注，仿佛沉浸在工作中能暂时忘却自身的困扰。小楠在一旁协助她整理和筛选信息。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雅颂艺术中心门前，豪车云集，衣香鬓影。穿着考究的侍者恭敬地拉开加长礼宾车的车门。
范天明率先下车。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定制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锐利的眼神。手腕上低调奢华的腕表，指间一枚造型古朴的玉戒，浑身上下散发着久居上位的沉稳与不容置疑的财富气息。此刻的他，不再是刑警队长，而是来自东南亚的矿业大亨——范启明。
紧接着下车的是一位明艳动人的年轻女孩——范晓萌（菜菜）。她穿着一身香槟色的抹胸小礼服，裙摆点缀着细碎的亮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妆容精致，脖子上戴着一串莹润的珍珠项链（内藏微型通讯器），眼神灵动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宠坏的娇憨。她亲昵地挽住范天明的手臂，声音清脆：“哥，快点嘛！听说今晚的项链超美的！”
最后下车的是叶文轩（叶瑞安）。他一身浅灰色格纹三件套西装，搭配同色系领带，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润而深邃，气质儒雅从容。他自然地走到菜菜身边，动作体贴地替她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声音温和：“别急，晓萌，拍卖会还没开始。”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完美诠释了一个家世良好、学识渊博的年轻才俊。
三人递上烫金的邀请函，经过严格但彬彬有礼的安检（菜菜项链里的设备完美避开了扫描），步入了金碧辉煌的拍卖大厅。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雪茄和金钱交织的独特气息。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照亮了陈列在玻璃展柜中的一件件艺术珍品。
范天明（范启明）气场全开，微微颔首与几位看似熟识的“商界朋友”（实则是提前安排好的便衣）打过招呼，便带着“妹妹”和“妹夫”走向预留好的前排贵宾席。叶瑞安（叶文轩）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实则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态、举止、交流圈层。菜菜（范晓萌）则充分发挥了“好奇宝宝”的特质，兴奋地拉着叶瑞安的手，指着展柜里的拍品叽叽喳喳，手腕上一只镶嵌着“蓝宝石”（实则是微型摄像头）的手镯，不动声色地将关键角度纳入视野。
拍卖会正式开始。气氛庄重而热烈。一件件珍贵的艺术品被送上展台，竞价声此起彼伏。
“目标出现了。” 叶瑞安借着侧身与菜菜低语的瞬间，嘴唇微动，声音通过微型耳麦清晰地传到后方分析室和范天明耳中，“三点钟方向，第三排外侧，穿藏蓝色丝绒西装的男人。对‘月光女神’项链表现出明显兴趣，但竞价方式很谨慎，每次加价幅度不大，更像是在……观察。”
范天明端起侍者送上的香槟，借着杯身的反光观察目标。那男人三十多岁，面容普通，但眼神锐利，坐姿看似放松，实则腰背挺直，带着一种猎豹般的警觉。是卢俊义（夜隼）！
“他旁边那个穿米白色套裙、一直低头看手机的女人，也很可疑。” 菜菜假装兴奋地拍着叶瑞安的手臂，小声说，“她几乎不看拍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很快，像是在……实时传输信息？而且，她手机的信号波动有点异常，和周围环境信号不太一样，很微弱，但带着之前干扰信号里那种熟悉的‘脉动’畸变感！” 她利用伪装成手链的信号捕捉器，敏锐地捕捉到了异常。
邓舒（代码）！她果然在外围提供信息支持！
分析室里，顾曼曼面前的几个屏幕上同时显示着拍卖会实时画面（来自菜菜的摄像头）、竞拍者动态信息流、以及雅颂艺术中心部分区域的监控画面（已被技术接入）。她戴着耳机，神情专注，眼神锐利如鹰隼，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整合分析着海量信息。
“目标人物确认，卢俊义。” 她的声音冷静地通过通讯频道传来，“他的视线落点很特别，除了展台，频繁扫视的是……大厅西侧靠近消防通道的那几幅大型装饰油画后方，以及天花板的通风口位置。他在确认环境细节，为可能的行动或撤退路线踩点。”
“另外，” 顾曼曼停顿了一下，放大了菜菜捕捉到的信号波动图谱，“菜菜捕捉到的异常信号，虽然微弱，但‘脉动’畸变特征与玲珑阁干扰信号高度吻合，可以确认是邓舒。她的位置……根据信号强度和方向推测，应该就在拍卖厅二楼东侧的VIP休息区附近，或者……更靠近内部网络设备间的位置。她在尝试渗透内部网络吗？”
“收到。” 范天明低语，抿了一口香槟，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二楼方向。
拍卖进行到高潮。“月光女神”蓝宝石项链被隆重推出，璀璨的光芒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竞价异常激烈，价格一路飙升。卢俊义也参与了几轮，但最终在价格突破某个心理价位后，他微微摇了摇头，放弃了竞价，表情平静无波，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财力有限的普通买家。
最终，项链被一位中东富豪以天价拍得。
紧接着，压轴的明代永乐青花梅瓶被请上展台。釉色莹润，青花发色纯正，缠枝莲纹流畅生动，散发着穿越时空的雍容气度。竞价再次升温。
“注意那个穿深灰色唐装、坐在第一排中间的老者。” 叶瑞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对梅瓶的竞价方式……很特别。前期完全不参与，直到最后几轮才突然出手，加价幅度巨大且果断，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掌控感。他的眼神，不是收藏家对美的欣赏，更像是商人在评估一件商品的最终价值。”
范天明和菜菜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那老者气度沉稳，面容慈和，手指间盘玩着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俨然一副儒商风范。但在叶瑞安的点拨下，范天明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属于掠食者的精光。
薛成（摆渡人）！他终于现身了！
最终，永乐梅瓶毫无悬念地被这位“儒商”以令人咋舌的价格收入囊中。全场响起礼节性的掌声。薛成微微颔首致意，神情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拍下了一件寻常物品。
拍卖会结束。宾客们开始陆续退场，或移步到旁边的酒会厅参加晚宴。
“没有发生盗窃。” 范天明低声总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看来他们今晚只是来踩点或者……确认目标买家？”
“未必。” 叶瑞安的声音带着思索，“卢俊义全程更像一个观察者。薛成拍下梅瓶，是否意味着他们后续会有针对买家的行动？”
就在这时，菜菜的目光被一个身影吸引。那是一个穿着侍应生制服、端着香槟托盘在人群中穿梭的年轻女子。她容貌清秀，动作麻利，看起来和普通侍应生无异。
“范队，叶教授，” 菜菜借着整理头发，低声急促地说，“那个侍应生！穿黑色马甲那个！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范天明和叶瑞安的目光瞬间锁定目标。
“她的眼神！” 菜菜语速很快，“其他侍应生都在看客人是否需要服务，或者看脚下怕摔倒。但她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可怕！而且，她的视线落点很奇怪，一直在看……看大厅东侧那根装饰柱的顶端，还有……天花板中央那个巨大的水晶吊灯的连接结构！她在看……结构承重点？” 菜菜受过专业训练，对观察细节有着惊人的直觉。
叶瑞安镜片后的目光骤然锐利！那个侍应生，她的步伐极其轻盈稳定，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如同游鱼，托盘里的酒杯纹丝不动。她的表情是标准的职业微笑，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毫无波澜的专注，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在执行扫描任务。她观察的角度……确实不是服务生该关心的！
熊季礼（影子）！她竟然亲自混入了现场！她在为团队确认最后的撤退路径或者……可能存在的、非常规的“后门”？
就在这时，菜菜手腕上伪装的手链内部，一个极其微弱的指示灯急促闪烁了一下！
“有情况！” 菜菜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捕捉到一段极其短暂的、加密的异常信号！不是邓舒那种干扰信号，像是……触发指令或者状态确认？信号源……很近！就在我们附近！方向……指向那个侍应生离开的后台通道！”
指令信号？状态确认？熊季礼在向谁汇报？邓舒？还是薛成？
“目标进入后台区域了。” 叶瑞安低声道。
“不能跟进去，太危险，容易暴露。” 范天明当机立断，“菜菜，信号特征记录下来了吗？”
“捕捉到了！虽然很短，但加密方式很独特！” 菜菜兴奋又紧张地回答。
分析室里，顾曼曼面前的屏幕上，数据流飞速滚动。她调取了拍卖厅东侧装饰柱和中央水晶吊灯的结构图，目光锐利地扫过，同时听着通讯频道里的信息。
“那个侍应生观察的位置，” 顾曼曼冷静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战场直觉，“装饰柱顶端有通风管道检修口，水晶吊灯上方连接着主承重钢架，旁边就是中央空调的主送风管道……这些位置，都是理论上可以快速突破天花板夹层、进入建筑内部通道的关键点！她在为极端情况下的‘Plan B’撤退路线做确认！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肯定：“薛成拍下梅瓶，未必是最终目的。卢俊义全程观察环境，熊季礼确认极端路线，邓舒在外围提供信息支持……他们更像是在进行一次高规格的‘实战演练’和情报收集！真正的目标……可能不是今晚的拍品，而是整个雅颂艺术中心的安保漏洞！为下一次更大胆的行动做准备！那个梅瓶，也许只是薛成用来接触真正目标的‘敲门砖’或者烟雾弹！”
顾曼曼的分析，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看似平静落幕的拍卖会下隐藏的汹涌暗流！
范天明、叶瑞安和菜菜心中同时一震！是啊，以“天团”的谨慎和追求“完美”的风格，怎么可能在安保如此严密的地方仓促动手？踩点、确认买家、测试安保反应、寻找备用通道……这才是职业罪犯的作风！今晚的拍卖会，是他们精心策划的一场“假面舞会”！而他们三人，正与最危险的舞伴，在刀尖上共舞！
拍卖会结束了，没有失窃，没有枪声。宾客们谈笑着走向酒会厅。范天明、叶瑞安和菜菜也随着人流移动，脸上挂着得体的社交微笑，仿佛只是三位意犹未尽的富豪宾客。
然而，在他们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侍应生冰冷的眼神，那转瞬即逝的加密信号，顾曼曼精准的后方分析……都预示着，这场针对“天团”的狩猎，才刚刚进入最惊险的环节。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光影交错的拍卖大厅里，变得模糊而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