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二声丧钟
青石镇的血腥阴霾尚未散去，关于“鬼杀人”和“血咒索命”的流言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膨胀，如同无形的藤蔓缠绕着小镇居民的神经。恐惧像一层粘稠的油膜，覆盖在青石板路、斑驳的院墙和每一个窃窃私语的窗口。赵文博局长顶着巨大的压力，一方面严令封锁消息细节，避免恐慌升级，另一方面秘密增派了人手，在范天明的指挥下，对孔维国生前最后一段时光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
走访组由张国安（小安子）和张谨毛（大猫）带队，深入青石镇的街巷邻里，重点围绕孔维国近期的活动轨迹和接触人员。他们拿着孔维国模糊的生活照，走访了茶馆、杂货铺、邮局甚至镇上的小诊所。
“孔老爷子？最近是有点怪怪的。”杂货铺的老板叼着烟斗，眯着眼回忆，“以前来买烟丝，总爱聊几句镇上的事。这半个月吧，来了就闷头挑东西，付钱就走，眼神飘忽，像……像后头有人撵着似的。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就摆摆手，啥也不说。”
邮局的老职员推了推老花镜：“是有这么回事！大概十天前，孔老来取过一个包裹，不大，方方正正的，寄件地址……好像是南边哪个市的，具体记不清了。当时他还嘀咕了一句，说什么‘总算到了，希望能解开……’后面声音太小，没听清。”
诊所的老中医捋着胡子：“孔老啊，上周倒是来过一次，说心慌、睡不好，总觉得有人盯着。我给他把了脉，脉象弦细，肝气郁结，惊悸不安之象。开了点安神疏肝的药。问他缘由，他支支吾吾，最后只叹气，说‘沾上了不该沾的东西，甩不脱了’。唉，我当时只当他是年纪大了，爱胡思乱想……”
“包裹……不该沾的东西……”张国安在本子上快速记录着，和张谨毛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线索再次指向那个神秘的“老物件”和随之而来的恐惧。
技术室里，菜嘉黎（菜菜）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矿工，在孔维国那台老旧电脑的数据海洋里进行着艰苦的挖掘。屏幕的蓝光映照着她专注而略显疲惫的脸。加密文件像一座顽固的堡垒，她尝试了各种常规和非常规的破解路径，甚至动用了市局最高权限的算力支持，依旧进展缓慢。
“该死的！这加密方式太邪门了！”菜菜烦躁地抓了抓蓬松的栗色短发，狠狠吸了一口冰奶茶，试图驱散熬夜带来的困倦，“像是一种基于特定古籍页码或者密码本的替换加密，没有密钥，纯靠暴力破解就像大海捞针！”她面前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乱码如同天书。
“菜菜姐，休息一下吧？”陈筱楠（小楠）给她端来一杯热咖啡，担忧地看着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快了快了！我感觉快摸到门道了！”菜菜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孔老爷子电脑里有个隐藏分区，里面全是各种古籍文献的扫描件！《山海经》、《水经注》残卷……还有一堆根本叫不上名字的！我怀疑密钥就藏在这些故纸堆里！”她指着屏幕上打开的几幅模糊的古代书页图片，“看这些批注！他重点圈了一些特定的符号和星图位置！这很可能就是线索！”
就在这时，菜菜桌上的内线电话如同警报般炸响！尖锐的铃声瞬间刺破了技术室里的沉闷！
菜菜一把抓起话筒：“刑侦一队技侦！”
电话那头传来张国安（小安子）急促得变了调的声音，背景里似乎还有风雨声和嘈杂的人声：“菜菜！快！报告范队！罗……罗教授！罗继明教授！死了！就在他市区的家里！书房！跟孔老爷子……一模一样！”
“什么？！”菜菜霍然站起，手中的奶茶杯“啪”地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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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警笛声撕裂了城市午后的沉闷。铅灰色的天空低垂，酝酿着一场冰冷的雨。几辆警车风驰电掣般冲入一个环境清幽的高档住宅小区，尖锐的刹车声在罗继明教授家独栋别墅前响起。
范天明第一个推开车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林溪紧随其后，助行杖的金属尖端重重敲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叶瑞安、张国安、张谨毛、赵刚等人迅速下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肃杀。
辖区派出所的民警脸色苍白地守在别墅门口，看到范天明，立刻迎上来：“范队！是钟点工报的警！下午来打扫，发现书房门开着，进去就……就……”他显然还没从现场的冲击中缓过来。
别墅内异常安静，昂贵的实木地板光可鉴人，名贵的艺术品陈设井然有序，处处透着主人深厚的学养和优渥的生活。然而，一股浓烈而熟悉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从二楼书房的方向弥漫下来——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纸张、墨水和陈年木质家具特有的、此刻却被死亡玷污了的书卷气。
范天明打了个手势，赵刚和张谨毛如同猎豹般无声地占据了楼梯口和走廊的关键位置。范天明、林溪、叶瑞安在张国安的引领下，快步走向二楼尽头那扇虚掩着的、透出死亡气息的雕花木门。
推开门。
场景仿佛噩梦重现。
书房宽敞明亮，三面墙是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柜，塞满了各种厚重的典籍。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摆在中央。而此刻，书桌前的昂贵地毯上，罗继明教授仰面倒在那里。
他穿着家居的羊毛开衫和休闲裤，胸口位置同样被刺开数个狰狞的创口！深色的血液浸透了开衫，在地毯上洇开一大片暗红近黑的污迹，边缘甚至蔓延到了光洁的硬木地板上。血液喷溅的范围很广，书桌侧面、椅背、甚至几本堆叠在桌角的精装书封面上，都溅上了星星点点、已经凝固的暗红。
浓烈的血腥味几乎令人窒息。但比这血腥更刺目的，是尸体旁边，同样用尚未完全干涸的暗褐色血液，绘制着那个一模一样的、扭曲邪异的“烛影之瞳”血咒符号！符号的线条在深色的地毯上显得格外狰狞，如同恶魔睁开的一只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闯入者。
“呃……”紧随其后的陈筱楠（小楠）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瞬间惨白。即使经历过孔维国案的现场，这几乎复刻的恐怖景象带来的冲击依旧强烈。
林溪的呼吸也微微一滞，握着助行杖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膝盖深处，一股熟悉的、因紧张和寒意而加剧的酸痛感针扎般袭来。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去看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符号，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尸体和现场环境上。
范天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整个书房。愤怒如同岩浆在他胸腔里奔涌——同样的手法，同样的符号！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警方无能的嘲讽！更是对法律和生命的极端蔑视！
“封锁现场！一级戒备！菜菜！”范天明的声音如同寒冰，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全方位记录！符号、尸体、血迹形态、所有细节！刚子，大猫！搜索别墅！确认有无闯入痕迹、有无其他受害者！小安子！保护钟点工！提取证词！”
指令迅速下达，训练有素的警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张国安立刻转身下楼。赵刚和张谨毛如同两道旋风，开始谨慎而高效地检查书房的窗户（插销完好）、其他房间（空无一人）以及别墅外围（围墙无攀爬痕迹）。
菜嘉黎脸色凝重，强忍着不适，迅速架设起勘查灯，调整相机参数。冰冷的快门声再次响起，将这第二幕血腥的“仪式”凝固在存储卡中。闪光灯一次次亮起，映照着血泊、符号和罗教授那张凝固着惊愕与难以置信表情的脸。
林溪拄着助行杖，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书桌方向。她的目光掠过地毯上的尸体和血泊，最终落在了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桌上。
书桌中央，摊开着一本厚重、纸张泛黄的古籍。书页被风吹动，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古籍的封面是深蓝色的绢布，上面用古朴的篆书写着几个大字——《地方异闻考》！
书页正好翻在某一页。那一页的插图，赫然画着一个线条繁复、充满了神秘感的符号！虽然绘制风格古老，但其核心结构——那扭曲的眼睛轮廓和倒置的山羊头——与地板上用鲜血绘制的“烛影之瞳”符号，竟有七八分的相似！插图旁边，是密密麻麻的竖排繁体字注解。
更引人注目的是，这一页的书角，被向内小心翼翼地折起了一个清晰的三角印记。
林溪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立刻戴上勘查手套，小心地避开了书页边缘可能存在的指纹区域，凑近细看。
叶瑞安也走到了书桌旁，他的目光首先被那本翻开的古籍吸引。“《地方异闻考》……”他低声念出书名，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电，“清代中期岭南学者编撰的奇闻异事录，收录了大量地方志怪、秘闻传说……周教授提过，里面可能有关于‘影烛会’的记载！”他的视线迅速扫过那幅插图和旁边的注解文字。
就在这时，林溪的目光落在了古籍摊开书页的下方，靠近书脊的缝隙处。一点极其微小的、与泛黄书页和深蓝色绢布封面都截然不同的白色，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小心翼翼地用戴着手套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探入书页缝隙。指尖传来一点细微的阻力。她屏住呼吸，用镊子状的指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将那个东西夹了出来。
那是一小片被撕下的纸片！
纸片只有小指甲盖大小，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从某个更大的纸张上匆忙撕扯下来的。纸片本身是普通的打印纸质地，但上面却印着一种非常奇特的、深色的、带着不规则纹路的图案！
这纹路……林溪的瞳孔骤然收缩！
“范队！瑞安！”林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她将那片小小的纸片举到勘查灯下，“看这个！”
范天明和叶瑞安立刻凑近。
在强光的照射下，那片小纸片上的深色纹路清晰可见——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如同迷宫般的线条，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辨识的点和奇怪的标记。纹路的颜色，是一种非常独特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深蓝色！
“深蓝色……”范天明猛地想起林溪在孔维国尸检时的发现，“孔维国指甲缝里的纤维！”
“不只是颜色！”叶瑞安的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奇特的纹路上，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信息碎片，“这纹路……你们看它的走向！还有这些点位的标记！这不像装饰图案，更像是……地图！某种地形或路径的示意图！而且是……被撕下来的一部分！”
他的目光倏地转向书桌上那本翻开的《地方异闻考》，落在那幅与“烛影之瞳”相似的符号插图和旁边密密麻麻的注解上。一个惊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孔维国得到的‘老物件’！罗教授书房里的古籍！深蓝色的地图碎片……”叶瑞安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激动，“他们在合作！孔维国和罗继明！他们很可能通过那幅古画和这本《地方异闻考》，破译了某种线索，指向了‘影烛会’隐藏的……宝藏！或者所谓的‘圣物’！他们想自己去找！”
“所以招来了杀身之祸！”范天明的声音如同寒铁，眼神冰冷刺骨，“凶手在守护那个秘密！任何试图触碰的人，都要被‘清理’！用最血腥、最恐怖的方式！”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地扫过血腥的书房，扫过那本摊开的古籍，扫过地上狰狞的血咒符号，最后定格在窗外铅灰色的、压抑的天空。冰冷的雨点，终于开始淅淅沥沥地敲打在窗户玻璃上。
“宝藏？圣物？”范天明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带着刑警面对最凶残罪犯时才会露出的、混合着愤怒与绝对意志的冷笑，“很好。不管那下面埋着的是黄金还是骸骨……”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如同惊雷在血腥的书房里炸响：
“**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它挖出来！看看这‘影烛会’的鬼，到底长什么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