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照片刺激与警队风暴
H市局刑侦一队的大办公室，此刻像一个被无形重压扭曲的金属罐头。空气粘稠得几乎无法呼吸，弥漫着烟味（尽管范天明不抽，但几个老烟枪已经忍不住了）、浓得化不开的咖啡味，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焦灼和低气压。搜寻林溪的工作已经持续了数个小时，从警校后山扩大到周边区域，调取了大量监控，排查了可疑车辆，甚至动用了警犬，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范天明如同一头被囚禁在狭小牢笼里的困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每一次沉重的脚步都牵扯着左肩的伤处，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他心头那焚心蚀骨的煎熬。林溪最后那条短信——“曼曼有危险！后山凉亭！”——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那枚来历不明、如同嘲讽般的深蓝色水滴耳钉，此刻正躺在他办公桌的一个证物袋里，刺眼地折射着惨白的灯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恐惧和愤怒如同两条毒蛇，在他胸腔里疯狂撕咬、绞缠。林溪落在苏芮那个疯子手里，会遭遇什么？这个念头让他浑身血液都快要冻结。他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咚”响，指关节瞬间破皮渗血。
“老大…”小安子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刚汇总的周边监控排查报告，看到范天明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墙上的血印，后面的话哽在了喉咙里。他从未见过队长如此失控的模样。
“说！”范天明猛地转过身，声音嘶哑低沉，像砂纸摩擦。
“东…东西两个主要路口的监控都看过了，林法医的车之后，一个小时内经过后山附近路段的灰色、银色车辆有十七辆，其中套牌车三辆，正在进一步追查车主和去向…”小安子硬着头皮汇报，声音越来越小，“菜菜那边…那个虚拟号码，追查难度太大，对方用的跳板遍布全球，短时间内…”
“废物！！”范天明猛地打断他，压抑了太久的怒火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猛地抓起桌上一个沉甸甸的金属笔筒，用尽全力狠狠砸向地面！
“砰——哗啦！！！”
笔筒撞在坚硬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金属扭曲变形，里面的笔、尺子、回形针等杂物如同天女散花般炸裂开来，四处飞溅！几支塑料笔杆当场碎裂，碎片崩得到处都是！
“查！给我继续查！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范天明的咆哮声震得整个办公室都在嗡嗡作响，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暴怒和无尽的恐惧，“她要是…要是…”后面的话，他死死咬住牙关，再也说不出口，眼眶却已是一片骇人的猩红。额角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极其危险的气息。
巨大的声响和咆哮穿透了并不隔音的墙壁。外面大办公室瞬间死寂。菜菜吓得手一抖，差点打翻手边的奶茶。小楠脸色煞白，紧紧攥着衣角。刚子和大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沉重。掰手腕的桌子旁，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叶瑞安快步推开范天明办公室的门，看到一片狼藉的地面和状若疯狂的范天明，眉头紧锁。他示意吓得不敢动的小安子先出去，然后反手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无数担忧的目光。
“天明！冷静点！”叶瑞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力量，他上前一步，试图按住范天明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范天明猛地甩开他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叶瑞安，声音因为嘶吼而破音，“小溪在哪儿？！她被那个疯子抓走多久了？！她会遭遇什么？！你告诉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颤抖和无助。
就在这时——
“叮咚。”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死寂环境中显得无比清晰的手机提示音，从范天明摔在办公桌上的私人手机里传来。
这声音像是一根冰针刺入范天明的后颈。他所有的动作和咆哮瞬间凝固了。一种极其不祥的、冰冷彻骨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猛地转身，扑向办公桌，一把抓起手机。
屏幕上，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彩信通知，像一张来自地狱的邀请函，静静躺在那里。
范天明的手指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几乎无法控制。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点开了那条彩信。
一张照片瞬间加载出来，占据了整个屏幕。
照片的光线极其昏暗，背景是粗糙斑驳的水泥墙面。画面的中心，是一个蜷缩着的身影。林溪！
她侧身跪在地上，头颅低垂，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失血的下颌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腕上那黝黑沉重的铁链在昏暗中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如同毒蛇缠绕。而最刺眼的，是她膝盖的位置——浅色的裤料上，赫然浸染开一大片深褐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那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暗红，无声地诉说着她所承受的非人折磨！
照片下方，还有一行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文字：
**她正在为她的贪婪赎罪。你想她吗，天明？**
“轰——！”
仿佛一颗炸弹在范天明的脑海里轰然炸开！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线、所有的感知都在瞬间离他远去！他死死地盯着屏幕，盯着照片里林溪那屈辱的姿态，盯着她膝盖上那片刺目的暗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碎！巨大的痛苦、愤怒、自责和无能为力的绝望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鸣，猛地从范天明胸腔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撕心裂肺的愤怒，穿透了紧闭的房门，狠狠撞进了外面每一个人的耳膜！
“砰！”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摇晃，另一只完好的手狠狠砸在办公桌上，发出又一声巨响！手机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狼藉的地上，屏幕朝上，那张屈辱而痛苦的照片，如同一个无法愈合的疮疤，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
叶瑞安也被照片的内容和范天明的反应惊得心头剧震！他一个箭步上前，迅速捡起地上的手机，只扫了一眼，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照片里林溪的惨状和那行充满恶意的文字，让他也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愤怒！
“天明！”叶瑞安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穿透力，他双手用力抓住范天明剧烈颤抖的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看着我！范天明！看着我！！”
范天明的眼神空洞而狂乱，充斥着血丝，泪水混合着愤怒和绝望在他通红的眼眶中打转，几乎要夺眶而出。
“愤怒救不了小溪！”叶瑞安的声音如同重锤，一字一句，狠狠砸在范天明混乱的意识上，“你看看她！看看她现在正在经历什么！凶手在看着你！看着你崩溃！看着你失控！看着你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她在享受你的痛苦！她在用这种方式折磨你，也在折磨小溪！”
叶瑞安指着地上手机屏幕里那张触目惊心的照片，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你想让小溪看到你这个样子吗？你想让她知道你因为她而彻底垮掉了吗？！你想让她在绝望中，连最后一点支撑的念想都破灭吗？！”
“振作起来！用你的脑子！用你作为刑警队长的判断力！”叶瑞安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范天明混乱的眼底，“现在只有你！只有我们！能把她从那个地狱里救出来！愤怒只会让你失去方向！冷静！天明！给我冷静下来！”
范天明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如同风箱。叶瑞安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雨水，浇在他熊熊燃烧的怒火上，发出嗤嗤的声响。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叶瑞安，又缓缓移向地上手机屏幕里林溪那张苍白痛苦的脸。
照片上那片暗红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眼睛，也仿佛瞬间抽干了他所有的狂怒。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和更深沉的责任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了他的心头。
他眼中的疯狂和暴怒一点点褪去，被一种更深沉、更压抑、却也更锐利的痛苦和执念所取代。他猛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那双眼睛虽然依旧布满血丝，深藏着刻骨的痛苦，却已经重新凝聚起一丝属于刑警队长的、近乎冷酷的清明和决绝。
他挣脱叶瑞安的手，踉跄了一步，扶住桌子稳住身体。他没有再看地上的手机，而是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却不再狂乱的眼睛扫过办公室门口闻声探进头、满脸担忧和震惊的小安子、刚子、大猫等人。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力量，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炸开：
“通知所有人——”
“复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