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老者
绿皮火车“哐当”一声停在城寓门口的站台，车门打开的瞬间，熟悉的饭菜香混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夏思禹率先下车，脚刚落地，就看到李哥叼着根烟站在值班室门口，眼睛瞪得像铜铃。
“卧槽！”李哥把烟一扔，冲过来上下打量着他们，“你们仨居然活着回来了？第七扇门啊！上回从那门出来的，就剩个断腿的，你们这……”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窦晓婷一个眼刀怼了回去。“会不会说话？”窦晓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扶着吴杰往主楼走，“赶紧把医疗箱准备好，吴杰伤得不轻。”
吴杰摆摆手，脸色苍白却带着笑意：“死不了，比起老周……这点伤算什么。”
提到老周，几人瞬间沉默。夏思禹拍了拍李哥的肩膀，没说话，跟着走进主楼。
客厅里闹哄哄的，长条桌上摆着几盘没怎么动的菜，范统正对着一盘黑乎乎的炒青菜龇牙咧嘴。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看到夏思禹三人，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
“禹哥！窦姐！吴哥！”范统冲过来，眼圈瞬间红了，“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
“以为我们成了回环西楼的木偶？”夏思禹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桌上的菜看着就没胃口，炒糊的茄子、没削皮的土豆，还有一碗飘着油花的汤，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范统拿起筷子戳了戳茄子，突然捂住嘴，差点干呕出来：“妈的，这谁做的饭？喂猪呢？”
“你不想吃，可以自己倒掉，也可以自己去做。”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餐桌尽头传来。
夏思禹抬头看去，那里坐着个穿黑色皮衣的女人，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正慢条斯理地用勺子舀着汤，眼神抬都没抬，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她手边放着把拆到一半的手枪，零件摆得整整齐齐。
范统刚想怼回去，对上女人抬起来的眼睛，瞬间把话咽了回去。那眼神太吓人了，冷得像冰，还带着点血丝，像是刚从尸堆里爬出来，多看一眼都觉得后颈发凉。他缩了缩脖子，梗着脖子站起来：“自己做就自己做！从今天起，我范统就是这儿的厨师长！”
夏思禹凑到范统耳边，压低声音：“别惹她。她叫顾雨棠，前阵子刚从第七扇门出来，脾气爆得很，而且……”他顿了顿，“是窦姐的好闺蜜。”
范统的脸“唰”地白了，偷偷瞥了眼刚走进来的窦晓婷，见她径直坐到顾雨棠旁边，两人熟稔地碰了碰胳膊，顿时蔫了，嘟囔着“我去做饭”，溜进了厨房。
窦晓婷拍了拍顾雨棠的手背，低声说了句“别跟他计较”，然后转向夏思禹，介绍道：“这是顾雨棠，跟我一起进的城寓，第七扇门比我们还早过一个月。”
顾雨棠朝夏思禹点了点头，眼神缓和了些，但还是没什么表情。
“城寓里还有几位老人。”窦晓婷继续说，“社长叫许万和，是最早住进这儿的，已经闯过第九扇门，现在基本不怎么出门，就在楼上研究诅咒碎片。”
她指了指楼上的方向：“还有个叫炎陵的，前天刚进第八扇门，现在还没消息。最传奇的是许社长的朋友，戎武——当年唯一一个闯进第十扇门的，可惜……”
“死在了第二扇门。”顾雨棠接过话，声音里带着点惋惜，“据说从第十扇门出来后，他精神出了问题，把低级门当成了游乐场，最后栽在了最基础的规则里。”
夏思禹点点头，心里沉甸甸的。第九扇门，第十扇门……那些听起来就遥不可及的数字，背后藏着多少像老周一样的牺牲？
吴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别想那么远，先把第七扇门的碎片收好。”他指了指夏思禹的口袋，“那碎片……成型了？”
“嗯。”夏思禹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属碎片，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等下给许社长看看。”
这时，厨房传来“滋啦”的炒菜声，混着浓郁的肉香飘出来。顾雨棠挑了挑眉，难得露出点惊讶的表情：“这胖子还真会做饭？”
没过十分钟，范统端着四菜一汤大步流星走出来，把盘子“啪”地往桌上一放：“都给我让让！尝尝你统哥的手艺！”
一盘红烧肉油光锃亮，青椒炒肉配色鲜亮，还有个番茄鸡蛋汤，热气腾腾的，瞬间把之前的残羹冷炙比得像垃圾。众人眼睛一亮，纷纷拿起筷子。
“快把那桌猪食收了！”范统指挥着，自己先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以后厨房归我管，谁也别想霍霍食材！”
大家埋头苦吃，没人反驳。红烧肉炖得酥烂，入口即化，青椒炒肉火候刚好，连番茄鸡蛋汤都酸甜适中，比之前的黑暗料理强了百倍。
顾雨棠咽下最后一口饭，抬头看向范统，眼神里带着点探究：“你这手艺这么好？从哪学的？”
范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祖传的！我爷爷以前是大饭店的主厨，我跟他学了十年，要不是被困在这破地方，早开连锁餐厅了！”他夹了块肉给顾雨棠，“尝尝这个，我特意少放了盐，适合养伤。”
顾雨棠愣了一下，接过来放进嘴里，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夏思禹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那股沉重渐渐淡了些。老周的牺牲像根刺扎在心里，但活着的人，总得带着他的份，继续往前走。
窗外的天彻底亮了，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餐桌上，映着每个人脸上满足的表情。范统还在滔滔不绝地规划着未来的菜单，窦晓婷和顾雨棠低声说着什么，吴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指却在轻轻摩挲着净角碎片留下的印记。
夏思禹摸了摸口袋里的诅咒碎片，金属的纹路在掌心微微发烫。第七扇门的故事结束了，但城寓的日子还在继续，第十五块碎片的线索、剩下的八扇门、许万和口中的“终极诅咒”……
前路依旧凶险，但此刻，看着满桌的饭菜和身边的人，他突然觉得，哪怕再难，也值得闯一闯。
毕竟，活着本身，就是最硬的底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