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夜潜迷宫】假丹灵
石台的震颤陡然变得狂躁，那枚被众人视作希望的“丹灵”猛地从半空坠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范统第一个冲过去，捡起最大的一块碎片，指尖刚触到那温润的表面，就被一股冰凉的触感惊得缩回手——碎块内里根本不是什么灵物质地，而是粗糙的石核，外层包裹的莹白不过是掺了磷粉的白垩土，那些幽幽绿光，不过是磷粉在黑暗中发出的磷火。
“他娘的！又是假的！”江天一脚踹在石台上，震得碎石簌簌往下掉，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这破古门到底有完没完？刚从幻境里爬出来，又给咱整个假货逗乐子！”
窦晓婷蹲下身，用折叠刀挑起一块碎皮，放在鼻尖轻嗅。磷粉的气味里混着一丝极淡的腥甜，像是某种动物的血。“不是逗乐子。”她指尖捻了捻碎块边缘的黑色污迹，“这假丹灵里掺了东西。”
众人凑近细看，才发现石核的缝隙里嵌着几根极细的银丝，细得几乎看不见，却像有生命般微微蠕动，在手电筒的光束下泛着冷光。夏思禹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挑出一根银丝，对着光看——银丝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倒刺，刺尖沾着点暗红色的粘稠物，凑近闻，那股腥甜味更浓了。
“是厉鬼的血。”赵峰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被鬼影划伤的伤口，伤口处的黑气正顺着血管缓缓游走，“和我伤口里的黑气味道一样。它故意把自己的血掺进假丹灵里，这是在标记我们。”
“标记？”范统摸了摸后颈，突然觉得一阵发凉，“标记咱干啥？过年宰了吃肉啊？”
“比那更糟。”窦晓婷站起身，踢了踢地上的碎块，“它能通过血液定位我们的位置，还能顺着血液钻进身体里——就像刚才那个被镜片碎片附身的新人。”
陈雨霖下意识地攥紧手腕上的朱砂手链，手链上的纹路突然泛起极淡的红光，像是在预警。她抬起头，声音发颤：“你们听……好像有脚步声。”
通道深处果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拖着湿漉漉的裙摆走过青石板，一步一顿，伴随着极轻的喘息声。那声音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布料摩擦石壁的“沙沙”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黑暗里钻出来。
“是它来了。”夏思禹握紧匕首，目光扫过通道两侧的镜片——那些镜片不知何时变得灰蒙蒙的，像蒙了一层水汽，映出的人影也开始扭曲，四肢以诡异的角度弯折，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木偶。
“准备好。”赵峰的军用匕首在手里转了个圈，刃尖对准通道深处，“它刚才在幻境里受了伤，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要是能抓住这次机会……”
话音未落，最靠近他们的一面镜片突然“嗡”地一声亮起白光，镜片里的扭曲人影猛地冲出镜面，化作实体——那是个穿着蓝衬衫的男生，正是之前在镜廊里消失的新人，他的脖子以九十度角歪着，一只眼睛吊在眼眶外，直勾勾地盯着赵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是小李！”赵峰身后的一个新人惊呼，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却被赵峰一把按住。
“别碰他！”赵峰的声音冷得像冰，“他已经不是人了，是厉鬼操控的傀儡！”
那傀儡似的小李突然动了，速度快得惊人，张开嘴朝赵峰咬去，嘴里没有舌头，只有密密麻麻的倒刺，和银丝上的倒刺一模一样。赵峰侧身避开，匕首横扫，劈在傀儡的肩膀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傀儡的胳膊被硬生生砍了下来，掉在地上，却像条活蛇似的扭动着，指尖还在试图抓挠。
“操！这玩意儿还会动！”范统吓得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那掉在地上的胳膊突然爆开，化作无数根银丝，像箭似的射向众人！夏思禹反应最快，拽着陈雨霖往旁边一扑，银丝擦着他们的衣角飞过，钉在石壁上，发出“叮叮”的脆响，竟在石头上钻开一个个细小的孔洞。
“别被银丝碰到！”窦晓婷的声音带着喘息，她刚才为了躲开银丝，肩膀撞在石壁上，疼得龇牙咧嘴，“这玩意儿能钻进皮肤里！”
通道里的镜片接二连三地亮起白光，越来越多的傀儡从镜片里冲出来，有男有女，都是之前消失的新人，他们的死状各不相同，却都拖着残肢，疯了似的朝众人扑来，嘴里的倒刺闪着寒光。
“被包围了！”江天背靠着夏思禹，匕首在身前划出一道弧线，逼退靠近的傀儡，“这些玩意儿杀不完！得想办法突围！”
夏思禹的目光落在那些不断涌出傀儡的镜片上——每个镜片亮起白光时，边缘都会浮现出一圈淡淡的红光，那红光的形状，和假丹灵碎块里的银丝符号一模一样。“打镜片！”他突然喊道，“它们是从镜片里出来的，打碎镜片就能阻止它们！”
窦晓婷立刻会意，折叠刀脱手而出，精准地砸在最近的一面镜片上。“哗啦”一声，镜片碎裂，刚要从里面钻出来的傀儡瞬间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里。
“有用！”赵峰也反应过来，军用匕首连挥，将两面镜片劈得粉碎，涌出来的傀儡数量顿时少了一半。
众人纷纷效仿，捡起地上的碎石、断木，朝着镜片猛砸。镜片碎裂的脆响声此起彼伏，通道里的傀儡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那个断了胳膊的小李傀儡，还在原地疯狂扭动。
“解决它！”赵峰低喝一声，匕首直刺傀儡的胸口。
“等等！”夏思禹突然喊住他，“看它的手！”
众人看向傀儡的左手——那只手紧紧攥着，像是握着什么东西。赵峰皱了皱眉，用匕首挑开傀儡的手指，里面掉出半张泛黄的纸，纸上用鲜血写着几个字：“影在血中，血在镜中，镜在……”
后面的字被血糊住了，看不清。
“又是这破谜语！”江天骂了句，“影在血中咱知道了，血在镜中是啥意思？难不成厉鬼的血都在镜片里？”
“有可能。”窦晓婷捡起那张纸，对着光看了半天，“你看这血迹的形状，和镜片边缘的红光一模一样。说不定厉鬼把自己的血融进了所有镜片里，这些镜片就是它的分身。”
陈雨霖突然指着通道深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们看……那边的镜片在流血。”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通道尽头的黑暗里，隐约能看到一片镜片的轮廓，那镜片上正缓缓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在流血，而那些血液滴落在地上，竟汇成一条细小的溪流，朝着某个方向蜿蜒而去。
“它在流血。”夏思禹的眼睛亮了，“它刚才操控傀儡消耗了太多力量，现在连藏在镜片里的血都控制不住了！那条血溪……肯定是通往它的本体！”
“追！”赵峰率先冲了出去，军用匕首在手里闪着寒光，“不管它的本体藏在哪，这次必须解决它！”
众人紧随其后，沿着血溪的方向追去。血溪一路向前，穿过狭窄的弯道，绕过一片布满青苔的石壁，最后钻进了一个低矮的洞口，洞口被藤蔓遮掩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它钻进去了！”范统扒开藤蔓，露出洞口——洞口只有半人高，里面黑漆漆的，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腥甜味，显然厉鬼就在里面。
赵峰蹲下身，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只有极轻的呼吸声，像是有人在里面沉睡。“里面空间不大，适合伏击。”他看向众人，“夏思禹，你和我先进去，窦晓婷带他们守住洞口，防止它跑出来。”
夏思禹点头，和赵峰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钻进洞口。
洞里果然很窄，只能容一个人弯腰行走，四周的石壁湿漉漉的，沾满了暗红色的粘液，腥甜味浓得让人头晕。走了约莫十几米，前方突然开阔起来，竟是一间圆形的石室，石室中央立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镜面光滑如镜，却照不出人影，只有一片浑浊的血色。
而铜镜前，跪着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们，穿着熟悉的军绿色外套——是江天！
“江哥？”夏思禹愣住了，“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影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手——他的手里握着一颗莹白的东西，绿光流转，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丹灵！
“丹灵在他手里！”赵峰低喝一声，就要冲过去，却被夏思禹一把拉住。
“不对劲。”夏思禹的声音压得很低，“江哥和我们一起守在洞口，怎么可能先到这儿？而且你看他的影子。”
赵峰低头看向地面——油灯的光线下，那“江天”的脚下没有影子，只有铜镜的影子，像一张巨大的嘴，正缓缓张开。
“是假的！”赵峰瞬间反应过来，“是厉鬼变的！”
那假江天突然转过头，脸上根本没有五官，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洞，洞里伸出无数根银丝，像蛇似的朝他们扑来！同时，身后的洞口传来窦晓婷的惊呼，显然外面也出事了。
“该死！它调虎离山！”赵峰一边躲避银丝，一边咒骂，“外面的才是真的陷阱！”
夏思禹却没动，他死死盯着那面巨大的铜镜——铜镜里的血色正在翻滚，隐约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都是之前消失的新人，他们在血水里挣扎、哭嚎，而在那些人脸的最深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蜷缩在血泊里，怀里紧紧抱着一颗莹白的东西，绿光温润，正是真丹灵！
“它的本体在镜子里！”夏思禹突然大喊，“它被困在镜子里了！这些都是它制造的假象，想骗我们进去！”
假江天似乎被说中了秘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无数根银丝突然爆开，化作一片银雾，朝着夏思禹和赵峰笼罩过来！
夏思禹拉着赵峰猛地后退，撞在石壁上。银雾笼罩的地方，石壁瞬间被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发出“滋滋”的声响。
“快走！”夏思禹拽着赵峰往洞口爬，“它想把我们困死在这儿！”
两人连滚带爬地冲出洞口，刚钻出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洞口外，窦晓婷、江天、范统和陈雨霖正被一群傀儡围攻，那些傀儡正是之前消失的新人，数量比刚才多了一倍，而它们的眼睛里，都映着那面巨大铜镜的影子。
“救他们！”赵峰怒吼一声，军用匕首化作一道寒光，冲进傀儡群里。
夏思禹紧随其后，匕首挥舞得密不透风，他注意到，这些傀儡的胸口都有一块凸起，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他一刀劈开一个傀儡的胸口，里面掉出来的，竟是一小块镜片，镜片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液。
“打它们的胸口！”夏思禹大喊，“里面有镜片，是它们的核心！”
有了目标，众人的攻击效率高了不少。窦晓婷的折叠刀专挑傀儡胸口的凸起下手，江天则抡起一块石头，见一个砸一个，范统虽然害怕，却死死护着陈雨霖，不让傀儡靠近，陈雨霖则举着朱砂手链，红光所及之处，傀儡的动作明显变得迟缓。
战斗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当最后一个傀儡被劈碎，露出里面的镜片时，所有人都累得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洞口的藤蔓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地上散落着无数块镜片碎片，每块碎片上都沾着血液，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它……它跑了？”范统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咧嘴——刚才为了护陈雨霖，他被傀儡踹了一脚。
赵峰靠在石壁上，擦着匕首上的血迹，摇了摇头：“没跑。它的本体还在铜镜里，这些傀儡只是它放出来消耗我们体力的。”他看向夏思禹，“你刚才在洞里看到了什么？”
“它的本体被困在铜镜里，怀里抱着真丹灵。”夏思禹回忆着洞里的景象，“那些新人的脸也在镜子里，像是被它吞噬了灵魂。”
窦晓婷的眉头皱得更紧：“这么说，要拿到真丹灵，就得闯进那面铜镜里？”
“恐怕是的。”赵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但那铜镜绝对是个陷阱，进去了能不能出来，谁也说不准。”
江天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管它是不是陷阱，总不能在这儿耗着。你看这天……”
众人抬头看向通道上方——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连一丝光亮都没有。夏思禹抬手看了眼计时器，屏幕上的数字显示“13:47:21”，距离他们进入古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可这“夜潜迷宫”的夜，似乎才刚刚开始。
“休息半小时。”夏思禹握紧匕首，目光坚定，“半小时后，进洞，找铜镜，拿丹灵。”
没有人反对。经历了这么多幻境、傀儡和陷阱，他们心里都清楚，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想要活下去，想要见到天亮，就必须直面那个藏在铜镜里的厉鬼，拿到真正的丹灵。
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那面巨大的铜镜背后，等待他们的，究竟是破局的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
通道深处的黑暗里，隐约传来铜镜转动的“咔哒”声，像是在倒计时。
夜潜迷宫的真正考验，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