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抉择
黑暗。无边的黑暗。
李晓枝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偶尔闪过的紫色电光提醒她还存在。
"又昏迷了？"她试图活动手指，却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远处，一个金色的光点若隐若现。随着光点接近，她认出那是墨临渊的身影——银发在黑暗中如月光般皎洁，红眸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临渊？"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墨临渊的身影停在她面前，伸手轻触她的额头。一瞬间，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星空下的草原。夜风拂过草尖，带来泥土和野花的芬芳。
"这是哪里？"李晓枝惊讶地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你的意识深处。"墨临渊在她身边坐下，"你的身体还在昏迷，但阴碑的激活让你的意识能量波动太大，我才能再次进入。"
李晓枝低头看看自己——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手腕上的金色花纹依然在，但比现实中淡了许多。墨临渊则是一身玄霄宗的黑色长袍，银发用一根红绳松松束着。
"陆明轩呢？阴碑怎么样了？"她急切地问。
"陆明轩失踪了，可能被埋在废墟下，但我们没找到尸体。"墨临渊的表情凝重，"阴碑暂时稳定，但两个世界的融合已经开始，无法逆转了。"
他挥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光圈，里面显现出外界的景象——城市上空悬浮着修真界的飞舟，街道上有修士和普通人面面相觑；而修真界的天空中则出现了飞机，玄霄宗的弟子们震惊地围观一辆卡在半空中的公交车。
"两个世界正在随机交换物品和人员。"墨临渊关闭画面，"情况越来越混乱。"
李晓枝抱紧双膝："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写小说时更认真些，不留那么多漏洞..."
"不是你的错。"墨临渊坚定地说，"楚教授的研究表明，两个世界本就该是一体。分离才是异常状态。"
夜风吹乱李晓枝的长发，墨临渊自然地伸手为她拨开眼前的碎发。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为什么我还在昏迷？"李晓枝转移话题，"我以为激活阴碑后..."
"因为你不想醒来。"墨临渊直视她的眼睛，"紫璃说得对，你在害怕。"
"我没有..."
"晓枝。"他轻声打断她，"这里是你最真实的意识世界。说谎没用的。"
星**然闪烁了一下，几颗流星划过天际。李晓枝叹了口气："好吧...我确实害怕。如果两个世界真的融合，我不再是什么'创世者'，只是普通人...你会失望吗？"
墨临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星空："你知道吗，在修真界，有一种叫'照心镜'的法宝，能照出一个人最本质的模样。"
他侧过头，红眸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温柔："我第一次见你时，就感觉你像站在照心镜前——莽撞、善良、固执、勇敢...所有特质都那么鲜明。创世能力只是你身上最不有趣的部分。"
李晓枝心头一热，不知如何回应这样的评价。
"所以回答你的问题，"墨临渊坐起来，认真地看着她，"不，我不会失望。因为我在乎的从来不是创世者李晓枝，而是那个会为陌生人冒险、会为朋友拼命、会为一句承诺跨越世界的李晓枝。"
这番话说得李晓枝眼眶发热。她急忙低头，怕被他看到涌出的泪水。
"而且，"墨临渊突然笑了，"谁说融合后你会变成普通人？两个世界的精华都会保留。你可能会成为第一个既会用手机又会御剑飞行的人。"
这个画面让李晓枝也忍不住笑了。星空似乎更亮了，草原上不知何时开满了小花。
"看，你的潜意识在回应。"墨临渊指着周围的变化，"你开始接受现实了。"
一只萤火虫飞过，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很快，整片草原上飘满了点点荧光，美得不似人间。
"真美..."李晓枝伸手，一只萤火虫停在她指尖，"我小时候最喜欢萤火虫了。爸爸常带我去郊外看。"
"我记得。"墨临渊的话让她惊讶地抬头。
"你记得？"
"林默的记忆。"他轻触太阳穴，"两个身份正在融合。我记得修真界的一切，也记得现代世界的点点滴滴...包括你大学时总爱去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写小说时习惯咬笔头，喝咖啡要加三块糖..."
"才两块半！"李晓枝下意识反驳，随即意识到这对话有多奇妙，"所以你现在...既是墨临渊又是林默？"
"嗯。"他点头，"就像两个世界终将成为一体，我的两个身份也是。不过..."他狡黠地眨眨眼，"我保留了银发，比较帅。"
李晓枝笑出声，随即想起一个重要问题："等等，如果你能进入我的意识，那现实世界中谁在保护我的身体？"
"紫璃和寒冰兽。"墨临渊说，"还有苏清羽和几个可靠的弟子。我们建立了一个临时营地，就在医院废墟附近。陆明轩的组织已经瓦解了大半，但仍有一些残党在活动。"
"那我们得赶快回去。"李晓枝站起来，"如果两个世界真的在融合，我们需要引导过程，避免混乱。"
墨临渊也起身，却没有立即行动。他犹豫了一下，突然握住李晓枝的双手："在回去前...我有话要说。"
星空下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而甜蜜。李晓枝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草原都在共鸣。
"如果...如果两个世界融合后，我们都活下来了..."墨临渊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对一向冷静的他来说极不寻常，"你愿意...和我一起探索那个新世界吗？不是作为同伴，而是作为..."
他没有说完，但眼神说明了一切。李晓枝感到一阵幸福的眩晕，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
"我愿意。"她轻声说，然后忍不住笑了，"天啊，这听起来像求婚。"
墨临渊也笑了，银发在星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那就当是个预告。等一切结束后，我会正式问一次。"
他低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这个亲昵的动作比任何拥抱都更让人心动。星空似乎更近了，萤火虫围绕着他们飞舞，宛如梦境。
"该回去了。"许久，墨临渊轻声说，"大家都在等我们。"
李晓枝点头，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我该怎么醒来？上次是紫璃和寒冰兽用精神连接器..."
"这次不用那么麻烦。"墨临渊微笑，"这是你的意识世界，你随时可以离开。只要...真正想走。"
他后退一步，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我会在现实中等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最后一句话还在空中回荡，他的身影已完全消失。李晓枝独自站在星空下，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感——
***
消毒水味。嘈杂的人声。坚硬的床板。
李晓枝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让她立刻又闭上。适应了一会儿后，她再次尝试，这次成功了。
她躺在一个简易帐篷里，身下是行军床，身上盖着薄毯。帐篷一角，紫璃正在整理药材，听到动静立刻转身。
"丫头！"紫璃几乎是扑到床前，"终于醒了！"
"水..."李晓枝嘶哑地说。
紫璃扶她起来，小心地喂她喝水："慢点喝。你昏迷了两天，我们差点以为..."
"临渊呢？"李晓枝环顾四周，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外面布置防御。"紫璃帮她擦擦嘴角，"陆明轩的残党昨晚偷袭了一次，幸好没得逞。"
帐篷门帘被掀开，寒冰兽巨大的头颅探了进来："创世者醒了？太好了！世界融合速度加快了，我们需要她的指导。"
它的机械爪上缠着绷带，显然也受了伤。李晓枝想下床，却被紫璃按住："别急，你先恢复体力。墨临渊马上就来。"
正说着，门帘再次掀开。墨临渊大步走入，看到坐着的李晓枝时明显松了口气。他穿着现代战术服与修真界护甲的混合装束，银发高高束起，腰间配剑，背后却还背着一把突击步枪——两个世界风格的完美融合。
"欢迎回来。"他简单地说，但眼中的喜悦藏不住。
李晓枝忍不住微笑："星空下的约定还算数吗？"
紫璃和寒冰兽疑惑地对视一眼，墨临渊却红了耳尖，轻咳一声："当然。不过现在..."他转向其他人，"我们需要讨论下一步。晓枝，你激活阴碑时看到了什么？"
李晓枝努力回忆："很多信息...像是突然明白了所有事。两个世界本是一体，被上古大能强行分离。现在它们想重新融合，但需要引导。"
"怎么引导？"紫璃问。
"需要同时在两座通天碑前施展融合术法。"李晓枝皱眉，"问题是阳碑还在修真界，被陆明轩改造过..."
"我们已经夺回阳碑了。"墨临渊说，"你昏迷时，我回修真界组织了一次突袭。陆明轩的主力都在现实世界，玄霄宗的防御反而薄弱。"
"伤亡呢？"
"不大。"墨临渊的表情却阴沉下来，"但我们发现了可怕的事情。陆明轩不是单纯想融合两个世界...他想利用融合时的能量爆发成为新神。"
寒冰兽低吼一声："难怪他需要创世者的力量！只有你能启动融合过程！"
"所以他故意让我们找到阴碑..."李晓枝恍然大悟，"他在利用我！"
"现在怎么办？"紫璃忧心忡忡地问，"如果融合不可避免，而陆明轩又想从中渔利..."
"我们必须比他更快。"李晓枝坚定地说，"同时激活两座通天碑，按照正确的方式引导融合。"
"但你在现实世界，怎么同时..."紫璃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看向墨临渊，"除非..."
墨临渊点头："分头行动。我带一队人回修真界激活阳碑，晓枝留在这里负责阴碑。"
"太危险了！"紫璃反对，"如果陆明轩干扰..."
"没有别的选择。"墨临渊平静地说，"两个世界已经开始融合，再不引导，后果不堪设想。"
帐篷内陷入沉默。李晓枝知道他说得对，但想到要分开行动，心头就涌上不安。
"什么时候出发？"她最终问道。
"明天黎明。"墨临渊回答，"今晚我们需要准备术法材料，还要确保两边的通讯方式。"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忙得脚不沾地。寒冰兽找来了两个世界的通讯设备——经过改造的对讲机，结合了修真界传音符的技术；紫璃准备了两份完全相同的术法材料；墨临渊则挑选了最可靠的弟子组成两支队伍。
夜幕降临时，准备工作基本完成。李晓枝坐在营地边缘的一块大石上，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那里已经能看到修真界的建筑虚影重叠在现代高楼之上，宛如海市蜃楼。
"吃点东西。"墨临渊走过来，递给她一个饭盒，"现代世界的泡面加修真界的灵菇，味道...独特。"
李晓枝笑着接过，果然看到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漂浮着几片闪着微光的蘑菇。她尝了一口，意外地美味。
"明天这个时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她望着天空问。那里已经能看到两个月亮——一个银白，一个略带紫色。
"不知道。"墨临渊坐在她身边，"但一定会比现在这样半吊子的状态好。"
两人沉默地吃完简易晚餐。夜风渐凉，墨临渊解下自己的披风给李晓枝披上。那披风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松木香。
"临渊..."李晓枝犹豫了一下，"如果明天出了什么意外..."
"不会的。"他打断她，"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探索新世界。"
"但万一..."
墨临渊转身面对她，红眸在月光下格外坚定："没有万一。无论相隔多远，我都会找到你。记得吗？"
李晓枝点头，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细细的银链——那是她一直戴着的护身符，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钢笔吊坠。
"给你。"她递给墨临渊，"这是我第一次签售时用的笔做的。带着它，就像带着我的一部分。"
墨临渊郑重地接过，戴在自己脖子上。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一枚古朴的银戒——戒面是一朵小小的冰晶花，花心嵌着粒红宝石。
"这是我母亲给我的。"他将戒指放在李晓枝手心，"魔族皇室传给长媳的宝物。本来想等一切结束后正式送你，但..."
李晓枝小心地拿起戒指。冰晶花在月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红宝石如一滴凝固的血。
"它很珍贵，我不能..."
"它选择了你。"墨临渊轻声说，"看。"
果然，红宝石开始发出柔和的光芒，与李晓枝手腕上的金色花纹呼应。
"好吧。"她将戒指戴在右手中指上，"暂时保管。等一切结束..."她没说完，但两人都懂。
墨临渊微笑，突然倾身向前，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约定好了。"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李晓枝心跳加速。她想说些什么，却被远处的一声爆炸打断。
"又来了！"紫璃的声音从营地中央传来，"陆明轩的残党袭击东侧防线！"
墨临渊立刻起身拔剑："我去看看。你休息。"
他快步离去，银发在月光下如流水般闪动。李晓枝握紧拳头，戒指上的红宝石微微发热。
明天，两个世界的命运将见分晓。而她和他，将各自肩负一半的责任。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战斗的声音和近处野花的香气。两个月亮高悬天际，静静注视着这个即将改变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