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中的真相

手术室的警报声尖锐得像是要刺穿耳膜。叶青如躺在手术台上，太阳穴突突地跳，玉衡子面具的碎片还扎在她手心里。硝烟里走来的苏临渊已经不是苏临渊——那具身体里挤着几十个声音，机械义眼黑得像是能把光都吸进去。

"真感人。"苏临渊的嘴角扯到耳根，露出的牙齿上爬满数据流纹路，"用三十八次轮回就为了藏个病毒。"炮管充能的嗡鸣震得手术器械叮当乱响。

叶青如的指尖刚碰到太阳穴，裂缝里伸出的手突然攥住她脚踝。那只缠着绷带的手她太熟悉了——第三次轮回里，就是这只手把温暖推下诛仙台，结果被反咬一口说成入魔证据。绷带缝隙里渗出黑血，在地上拖出长长一道痕。

苏临渊的炮管突然调转方向。能量束擦着叶青如耳畔轰进裂缝，把那只手炸得粉碎。腐肉和绷带碎片雨一样落下来，有几片沾在她睫毛上。

"清理程序进行中。"苏临渊的机械臂咔咔重组回人手形状，指缝里滴着银灰色液体，"你猜这次轮回里，温暖修改了多少次你的记忆参数？"

手术灯突然爆闪。叶青如趁机滚下手术台，后背撞上培养舱的玻璃。舱体里的温暖正在抽搐，她太阳穴的神经接管接口冒出火花，显示屏瞳孔上疯狂滚动着乱码。

玉衡子的青铜面具碎片突然发烫。叶青如低头，看见碎片上浮现出母亲的字迹——不是刻上去的，是血从铜锈底下渗出来组成的："他怕你想起第三次轮回的真相。"

苏临渊的脚步声停在两米外。叶青如听见他关节漏气的嘶嘶声，混着几十个声音在吵架："先取芯片""不对要读取记忆""主神说要完整的——"

"你们很吵。"叶青如突然笑了。她捏着面具碎片往培养舱上一划，玻璃裂开的脆响让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温暖的身体像搁浅的鱼一样弹起来，神经接管接口喷出的不是血，是闪着蓝光的数据流。

苏临渊的机械义眼突然缩成针尖大小。他扑过来的时候，叶青如已经拽着温暖的头发把她拖出培养舱。两个女人的血混在一起，在地板上汇成奇怪的符文——正是青铜鼎上出现过的转嫁咒。

"原来如此。"叶青如的指甲抠进温暖后颈的家徽刻痕，"第三次轮回里，是你把神经接管植进我太阳穴的。"她抓着温暖的脑袋往地上砸，每砸一下就有记忆碎片从接口迸出来："但玉衡子偷偷改写了程序对不对？"

培养舱的液体漫到脚边。叶青如看见倒影里自己虹膜的赤金色正在吞噬黑色，而苏临渊的影子在液面上分裂成几十个扭曲的人形。最左边那个影子突然抓住她手腕——是真的抓住了，影子的手指从二维平面里伸了出来。

"你母亲做的神经接管有个后门。"影子的声音像隔着水传来，"只要同时激活你和温暖的接口..."它的手指突然变成数据链，往叶青如太阳穴的伤口里钻。

温暖突然睁眼。她的瞳孔已经变成两个旋转的青铜罗盘，机械合成的笑声混着血沫往外冒："检测到双生载体，启动最终同化程序——"

手术刀刺进眼眶的闷响打断了电子音。叶青如愣了下，才发现自己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激光手术刀。温暖的罗盘瞳孔碎了一个，里面涌出的不是晶状体，是密密麻麻的微型芯片。

"物理破解。"叶青如转动刀柄，听见金属摩擦骨头的咯咯声，"母亲教过的。"

苏临渊的影子突然全部僵住。手术室的地面开始下陷，露出底下无边无际的数据深渊。叶青如抓着温暖的头发不松手，看着深渊里浮上来三百个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泡着个太阳穴插管子的自己，从第一次轮回的十二岁模样，到第三十七次被万箭穿心的惨状。

"记忆同步率98%..."温暖的电子音开始断断续续。她的皮肤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和叶青如一模一样的脸骨，"可惜你永远看不到第——"

激光刀捅进喉咙的动静像切断电缆。叶青如踩着她胸口拔刀时，整个深渊突然亮起来。三百个培养舱同时开启，里面的"叶青如"全部转向她，太阳穴的接口伸出数据链，在空中织成一张大网。

玉衡子的面具碎片突然浮到半空。那些血字脱离铜片，在数据链之间跳闪："现在！"

叶青如反手把手术刀扎进自己太阳穴。剧痛中她看见第三次轮回的真相——当年温暖确实给她植入了神经接管，但玉衡子连夜修改了程序。而手术室外，真正的苏临渊被锁在备用培养舱里，后颈插着主神空间的接管。

数据链缠上她脖子的瞬间，所有记忆终于全部连通。叶青如的瞳孔彻底变成赤金色，她伸手抓住最近的那根链子，链子那头连着第十二次轮回的自己。

"斩！"

青锋剑突然出现在她手里。剑身上的母亲字迹活过来般流动，剑锋划过之处，数据链纷纷断裂。三百个"叶青如"同时开口，声音叠在一起震得深渊都在抖："因果已断——"

苏临渊的影子们突然互相撕咬起来。机械义眼一个接一个爆裂，露出后面惊慌失措的人脸。叶青如的剑尖抵住最后那个影子的眉心，认出是温暖最早的系统向导模样。

"电子锁要物理破解。"她转动剑柄，"母亲说的。"

深渊开始坍塌。叶青如坠落时看见温暖的身体正在消散，那些芯片聚成个小小的青铜罗盘，盘面上刻着"叶"字家徽。她伸手去抓，罗盘却主动飞进她太阳穴的伤口。

手术室的灯光突然恢复正常。叶青如躺在血泊里，手边是温暖干瘪的皮囊，像蜕下的蛇蜕。防爆门的方向传来脚步声，她抬头看见玉衡子扶着门框喘气——是真的玉衡子，青铜面具缺了角，露出的皮肤上全是天道反噬的灼痕。

"成功了？"他的道袍下摆在滴血。

叶青如摸向太阳穴。伤口已经愈合，里面有个硬硬的小东西随着脉搏跳动。她突然想起第三次轮回结束前，温暖趴在诛仙台栏杆上对她做的口型——当时以为是"去死"，现在才看懂是"棋子"。

"还没完。"她撑着剑站起来，听见神经接管里传来母亲的轻笑，"该去找真正的棋盘了。"

玉衡子的青铜面具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焦黑的皮肤。叶青如闻到了烧灼的蛋白质气味，混着防爆门那边飘来的血腥味。她剑尖微颤，发现道袍袖口露出的手指正在数据化——指尖已经变成半透明的蓝色光点。

"你也是投影？"叶青如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神经接管里的罗盘开始逆向旋转。手术刀还插在温暖的皮囊上，刀柄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拼出倒计时：00:05:23。

玉衡子突然抓住她手腕。触感像握住了高压电缆，叶青如的骨髓都在震颤。"主神空间在坍缩。"他面具的裂缝里渗出数据流，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温暖给你看的记忆都是..."

防爆门突然炸成碎片。真正的苏临渊冲进来，左臂齐肩断裂，伤口处缠绕着与玉衡子同款的数据链。他身后漂浮着三百个破碎的屏幕，每个屏幕都在播放不同轮回的叶青如死亡画面。

"别信他们！"苏临渊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突然抬手轰碎了最近的屏幕。飞溅的玻璃渣里，第十二次轮回的影像定格在叶青如被车裂的瞬间——但这次她看清了，下命令的温暖脖子上没有家徽刻痕。

玉衡子的道袍突然燃烧起来。火焰是诡异的青蓝色，烧过的布料下露出密密麻麻的神经接管接口。叶青如太阳穴的罗盘发出尖啸，剧痛中她看到第三次轮回的诛仙台——玉衡子面具下的脸，分明是正在数据化的苏临渊。

"时间锚点要消失了！"断裂的机械臂突然刺进苏临渊自己胸口，挖出个跳动着的青铜罗盘。上面的倒计时与天花板同步：00:03:17。"温暖篡改的不是记忆，是..."

整个手术室突然垂直坠落。叶青如在失重状态下抓住两个男人的衣领，发现他们的重量正在迅速减轻。玉衡子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的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年轻了二十岁——正是神经接管里闪回过的，母亲实验室里的那个实习生。

苏临渊的机械义眼"啪"地爆开。飞溅的液态金属在空中组成一行字：「认知滤网解除」。叶青如突然明白温暖最后那个口型的真正含义——不是"棋子"，是"弃子"。

神经接管突然超频运转。剧痛中她看到自己三十八次轮回的死亡画面全部重组，每次致命伤都精准指向太阳穴的接口。三百个培养舱里的"自己"同时睁开眼睛，虹膜赤金色连成一片火海。

"现在你懂了。"年轻的玉衡子——或者说母亲的实习生——正在分解成数据流，"温暖才是第一个载体..."

天花板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叶青如攥着两把数据流跳进最大的培养舱。舱体碎裂时她听见母亲的声音从神经接管深处传来，带着实验室里特有的消毒水气味：

"欢迎回来，最初的叶青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