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种
叶青如站在悬崖边上，山风卷起她染血的衣袍。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是昔日同门举起的森冷剑锋。
"叶师姐，回头吧。"苏临渊的声音从人群最前方传来，他手中的诛仙阵盘泛着青光，"交出你母亲的遗物，宗主答应留你全尸。"
她没回头，手指摩挲着挂在颈间的半块玉佩。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里的，带着体温的血渍至今没擦掉。
温暖从苏临渊身后探出头，粉色裙摆被风吹得飘飘荡荡。"青如姐姐，"她声音甜得发腻，"把玉佩给我好不好？我保证求宗主饶你一命。"
叶青如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血沫，震得胸腔生疼。三天前这些人还说她是宗门骄傲，现在倒像在围剿什么邪魔外道。
"要玉佩？"她转身时剑锋划过地面，火星四溅，"不如先说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娘留给我的东西能打开上古秘境？"
苏临渊脸色变了变。温暖拽着他袖子的手猛地收紧。
山崖上的风突然停了。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两拨人中间，黑袍上的星纹暗沉沉的不反光。
"玉衡长老！"有弟子惊呼着后退。
面具人没说话，只是抬手按住了叶青如执剑的手腕。她挣了挣，发现那只手像铁铸的纹丝不动。
"放手。"叶青如声音发哑。面具后的眼睛她看不透，就像看不懂为什么整个宗门突然要她死。
玉衡子的手指在她脉门上轻轻一搭，突然转头对着人群："慢性寒毒，至少下了三年。"青铜面具转向苏临渊，"这就是你们说的入魔征兆？"
温暖突然冲出来："长老明鉴！叶师姐偷练禁术是弟子亲眼所见——"
"啪！"
谁都没看清玉衡子怎么动的，温暖的脸上已经多了个通红的掌印。少女踉跄着跌进苏临渊怀里，嘴角渗出血丝。
"本座说话，"玉衡子掸了掸袖口，"轮不到杂碎插嘴。"
叶青如盯着温暖脸上迅速肿起的指痕，心里涌起股扭曲的快意。但下一秒就听见苏临渊的冷笑："长老是要包庇叛徒？那别怪弟子启动诛仙阵了。"
阵盘嗡鸣着升到半空，七十二道青光锁死了整座悬崖。叶青如认得这阵法——上个月苏临渊还说是专门为她生辰研究的守护阵。
玉衡子的黑袍无风自动。他侧身半步，把叶青如完全挡在阴影里："丫头，玉佩还在么？"
她下意识按住胸口。隔着衣料，半块玉佩硌得掌心生疼。
"捏碎它。"
叶青如瞪大眼睛。这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
"现在！"玉衡子突然暴喝，同时袖中飞出七道符箓迎向诛仙阵的青光。符纸燃烧的焦糊味里，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你娘把另外半块埋在心口带进了棺材。"
山崖开始震动。温暖尖叫着抓住苏临渊："快阻止她！那玉佩是秘钥！"
叶青如手指发颤。母亲下葬时惨白的脸浮现在眼前，胸口确实有团不自然的隆起。原来那不是病死的肿胀，是......
玉佩碎裂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十六岁那年，母亲合眼前最后那声叹息。
一道血光从她指缝迸发，瞬间吞没了整座山崖。叶青如听见温暖撕心裂肺的惨叫，听见苏临渊的佩剑折断的脆响，但最清晰的是玉衡子面具碎裂的声音。
青铜碎片簌簌落下，露出半张被天道反噬得血肉模糊的脸。他嘴唇在动，叶青如从口型认出是"快走"，但已经来不及了。
诛仙阵的青光变成血色。苏临渊七窍流血地掐诀，温暖则疯了一样扑向叶青如手中残余的玉佩碎片："给我！那是我的系统任务——"
玉衡子的手掌贯穿了温暖胸口。穿越少女惊愕地低头，看见自己的心脏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里跳动。她张着嘴，系统警报声在虚空里尖锐响起。
"原来如此。"玉衡子甩掉手上的血，转身时黑袍卷住三支射向叶青如的毒箭，"丫头，看好了——"
他并指为剑，划出的弧光割裂了整片天空。叶青如看见无数丝线在血光中显现，有的鲜红如血，有的漆黑如墨。最粗的那根连在她和苏临渊之间，已经爬满蛛网般的裂纹。
"因果线。"玉衡子咳出口黑血，"斩了它，你才能活。"
苏临渊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他扔了阵盘扑过来，断剑直取玉衡子咽喉："不准教她这个！那是禁术！"
叶青如动了。
她的剑很快。快过山巅掠过的风，快过苏临渊扭曲的表情，快过温暖尚未冷却的尸体倒地的声音。
剑锋划过那根最粗的因果线时，她听见十六岁生辰那天的笑声。苏临渊送她的玉簪，插在发间凉丝丝的。
丝线断裂的瞬间，整座山崖塌了一半。
山崖崩塌的轰鸣声中，叶青如被玉衡子拽着手腕腾空而起。碎石擦过脸颊的刺痛让她清醒——苏临渊还在血光中嘶吼，断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他吞了魔种。"玉衡子声音混着血腥气，黑袍被罡风撕开三道裂口，"你斩断的是同命契，不是本命线。"
叶青如摸到颈间玉佩的断茬。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那力道大得不像将死之人。"青如...别信..."当时被咳血声淹没的后半句，此刻震得耳膜生疼。
玉衡子突然闷哼一声。三根透骨钉钉在他后背，黑血顺着钉尾滴在叶青如手背上，烫得惊人。
"系统修复完毕。"温暖的声音从废墟里传来，却带着金属般的回响。粉裙少女漂浮在半空，胸口碗大的洞被数据流填充，"警告，任务目标即将脱离掌控范围。"
苏临渊的身体突然扭曲膨胀，皮肤下钻出鳞片状的骨甲。他抓住两个逃跑的弟子塞进嘴里，咀嚼声混着惨叫。
"走！"玉衡子反手拍碎透骨钉，袖中甩出张泛黄的符纸。符纸燃烧的瞬间，叶青如看见他血肉模糊的脸上闪过痛色——那分明是母亲书房里珍藏的，据说早已失传的替命符。
温暖突然尖叫着捂住眼睛："不可能！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她脖颈突然180度扭转，对着虚空怒吼，"你骗我！这根本不是低级修仙位面！"
叶青如的剑比思绪更快。剑尖刺穿温暖喉咙时，她看见对方瞳孔里闪过密密麻麻的绿色代码。
"快捏碎你手里的玉佩残片！"玉衡子咳着血把她推向悬崖边缘，"那是你娘用魂飞魄散换来的——"
苏临渊的骨爪突然穿透玉衡子胸膛。黑血喷在叶青如脸上时，她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玉衡子却笑了，染血的手指在她眉心一点："傻丫头，你娘没说完的是...别信苏家人。"
温暖的头颅突然炸开。数据流凝成光矛刺向叶青如心口，被玉衡子用身体挡住。他黑袍下的身躯开始透明化，声音却清晰得可怕："捏碎它，去你娘坟前...挖出...另外半块..."
叶青如攥紧玉佩残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滴在玉衡子逐渐消散的脸上。她突然看清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下，分明是母亲常戴的那枚翡翠耳坠。
山崖彻底崩塌的瞬间，她捏碎了玉佩。血光吞没视野前，最后看见的是苏临渊撕裂到耳根的嘴，和温暖无头躯体上疯狂闪烁的系统警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