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考古工作

大学四年，陆锦颜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里，把历史学的典籍翻得卷了边。毕业后，她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一个考古队——队里正在筹备对京西一处古城遗址的发掘，而那处遗址的位置，恰好与她梦里“大胤长信宫”的方位重合。

出发那天，天气微凉。陆锦颜背着考古工具包，站在遗址入口，看着眼前被黄土覆盖的断壁残垣，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膛。领队的张教授拍了拍她的肩：“小陆，听说你对这段历史特别感兴趣？”

“嗯。”陆锦颜点点头，声音有些发颤，“我……我总觉得这里很熟悉。”

张教授笑了：“很多学历史的都这样，对着古籍久了，就像跟古人打过交道似的。”

可陆锦颜知道，这不是“似曾相识”。她清楚地记得，长信宫的正门朝东，门前有两尊石狮子，左爪下踩着绣球，右爪下按着幼狮；记得后院有棵海棠树，树干上有她小时候刻的歪歪扭扭的“颜”字；记得偏殿的地砖是青灰色的，第三排左数第五块，下面藏着她偷埋的糖罐……

发掘工作开始后，陆锦颜像换了个人。别人拿着图纸比对地形，她却能凭着记忆，准确指出“这里应该有个排水口”“那片区域是寝宫的地基”。有次队员们在清理一处坍塌的回廊时，她忽然喊道：“小心！下面有块松动的石板，别踩！”

队员们半信半疑地移开石板，果然发现下面是空的，还藏着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正是大胤时期的货币。

“小陆，你怎么知道的？”张教授惊讶不已。

陆锦颜看着那枚铜钱，指尖微微发抖：“我……我猜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她当年藏零花钱的地方，慕容瑾第一次来大胤时，她还偷偷挖出来给他看过，说“这是我的私房钱，以后养你”。

一个月后，主体建筑的轮廓渐渐清晰。当那两尊石狮子的头部从黄土中露出时，陆锦颜再也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左狮爪下是绣球，右狮爪下是幼狮，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她蹲下身，指尖抚过石狮斑驳的鬃毛，仿佛能摸到当年自己攀爬时留下的温度。

“小陆，快来！这边发现了块石碑！”

陆锦颜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声音来源处。石碑被清理出来，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张教授正拿着放大镜辨认：“……长信宫……始建于……”

“是长信宫。”陆锦颜轻声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是大胤的长信宫。”

她走到石碑旁，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刻痕，忽然停在角落——那里有个极浅的印记，像只歪歪扭扭的狐狸，是她小时候趁工匠不注意，用石子划上去的。

就是这里。

真的是这里。

那些日思夜想的画面，那些以为只是梦境的记忆，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她在这里背过《论语》，在这里被父皇罚过抄书，在这里和阿安、阿暖追过蝴蝶，在这里……和父皇、哥哥、慕容瑾一起，度过了最温暖的时光。

“小陆，你怎么了？”张教授注意到她的异样，见她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由得担心起来，“是不是太累了？”

陆锦颜摇摇头，捂住嘴，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声。她转过身，望向遗址深处，仿佛能看见海棠树抽出新芽，能听见阿暖喊“外公”的声音，能看见父皇站在廊下，手里拿着戒尺，却对着她笑得温柔。

原来那不是梦。

原来那些人和事，真的存在过。

原来她真的在这里，生活过，爱过，牵挂过。

风吹过遗址，卷起地上的尘土，带着古老的气息，像一声悠长的叹息。陆锦颜望着这片土地，终于忍不住，任由眼泪掉了下来。

通红的眼眶里，映出的不是断壁残垣，而是长信宫盛开的海棠，是父皇鬓边的白发，是阿安练剑的身影，是阿暖递过来的桂花糕……

一切都那么清晰，仿佛昨日重现。

她回来了。

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这个藏着她所有牵挂的地方。

而这片沉默的土地，终于在多年以后，用最温柔的方式，回应了她的思念——是的，我们都在，我们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