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记忆裂痕

警用手电的光柱刺破药房窗户时，且汀凇正用止血钳夹起那块浸泡在蓝色溶媒中的脑组织。

培养舱只有指甲盖大小，半透明的纳米膜包裹着灰白色组织，像一颗畸形的珍珠。当他转动止血钳时，溶媒折射的光线在墙上投出奇特的波纹——那是一种生物电信号的视觉化呈现。

“海马体碎片。”裴雪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军用义肢正不受控制地痉挛，"他们切了0.3克...足够储存七年记忆..."

且汀凇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这块组织看起来如此熟悉——那些波纹的波动频率，和他噩梦中的脑电波完全一致。

警用破门锤撞击药房大门的巨响中，裴雪嶙突然扑过来按住他的手腕："别让警方发现它！这东西能..."

义肢的液压系统突然暴走，钛合金五指猛地收紧。培养舱在钳口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吱"声，淡蓝色溶媒从裂缝中渗出，滴在且汀凇的虎口上。

他的视野瞬间雪白。

记忆像被暴力撕开的伤口般喷涌而出——

2014年9月23日21:15，药房值班室。林主任背对着门，正往离心机里放入两支注射器。年轻的且汀凇推门而入时，看见主任白大褂后襟沾着血迹。

"且棠的产检报告。"林主任没回头，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胎儿出现溶血症...需要特殊溶媒..."

离心机发出蜂鸣。分离出的蓝色液体在试管中分层，上层浮着珍珠母光泽的物质。林主任用颤抖的手抽出其中一支注射器："34周...必须在34周前完成转化..."

且汀凇想去接，却看见主任的瞳孔不正常扩大——那是阿托品过量的症状。注射器突然掉在地上，林主任开始抽搐，嘴角涌出粉红色泡沫。

"救...救且棠..."主任的指甲抠进且汀凇的手腕，"密码...毒麻柜2号..."

值班电话突然响起。且汀凇接起来，听到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指令："把注射器放进3号生物箱。现在。"

他低头看向自己不知何时戴上的橡胶手套，和手中已经组装好的双联注射器。

现实像一记耳光抽回来。

且汀凇发现自己跪在满地玻璃渣上，那块脑组织正黏在他的掌心——溶媒已经干涸，组织碎片像枯萎的苔藓般卷曲。裴雪嶙的义肢卡在他颈动脉处，液压系统发出濒临崩溃的尖啸。

"你...想起来了..."裴雪嶙的瞳孔边缘泛着诡异的蓝环，"那支双联注射器...你给了谁？"

药房大门被撞开的瞬间，且汀凇看清了记忆最后的碎片——2014年那晚，自己确实把注射器放进了3号生物箱。但箱子里早已躺着另一支完全相同的注射器，标签上写着"且棠-34W"。

而现在，那块来自林主任海马体的脑组织，正在他掌心融化成灰白色的黏液。黏液组成的纹路，赫然是一个微型化的医院平面图——停尸间被标记为红色。

"不是记忆..."且汀凇的声音让自己都毛骨悚然，"是...导航图..."

裴雪嶙的义肢突然松开，转而刺向自己的左腹。染血的针管被挖出时，管壁上隐约可见"34W"的激光刻印。

"他们在我身体里...也埋了路标..."

第一批冲进来的警察突然集体僵住——他们的战术手电照出了满地机械残骸中，那个正在自主蠕动的脑组织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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