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话

魏无羡再次下山，此番是与温宁同行。原本蓝忘机也要同往，却收到云深不知处传来的家书。魏无羡大大咧咧地摆手：“哎呀，蓝湛！我这么大个人，还能护不住自己？你尽管放心去！说不定泽芜君有要事寻你呢？”

蓝忘机见他坚持，便颔首应允。

然而这次下山之行，却带给魏无羡满心惊喜与震动。

——他竟遇见了师姐江厌离！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师姐亲口告知，她即将与兰陵金氏的金子轩成婚！

魏无羡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这消息。冷静下来细想，这倒也算是一桩门当户对的良缘了。谁让师姐偏偏喜欢那只“花孔雀”呢？罢了罢了，只要师姐欢喜便好！不过……若那金子轩日后敢对师姐有半分不好，他定要叫那厮吃不了兜着走！

听闻师姐腹中已育有小外甥，魏无羡更是又惊又喜，思索半晌，为小外甥起了字“如兰”。一旁的江澄满脸嫌弃：“‘如兰’？听着像‘如蓝’，蓝家的‘蓝’！这有什么好？”

魏无羡笑嘻嘻道：“蓝家有何不好？蓝氏乃人中君子，兰为花中君子！我看这字好得很！”

——蓝湛可不就是人中君子么？

江澄的白眼几乎要翻上天：“你是不是魔怔了？蓝家哪里好！你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狐疑地盯着魏无羡，“你当初不还为蓝忘机的事耿耿于怀？如今怎地转了性？”

魏无羡坦然道：“谁转性了？我觉着蓝湛就是好！我就喜欢这样的！”

江澄：“有病。”

魏无羡：“江澄！就你这张嘴，当心没姑娘肯要你，孤独终老！”

江澄嗤之以鼻：“我才不稀罕！这不是自找麻烦，往脖子上套缰绳吗？”

魏无羡摇头晃脑：“唉～你不懂～”

江澄：“说得跟你多懂似的！”

江厌离在一旁掩唇轻笑，如同幼时般温言劝解：“好啦好啦，莫要拌嘴了。我带了莲藕排骨汤，快趁热喝吧。”

魏无羡立刻眉开眼笑地接过汤碗：“还是师姐最疼我！”

此番短暂相聚，终以一碗暖汤作结。江澄与江厌离离去时，魏无羡强压下相送的冲动——不能功亏一篑。

临别前，江厌离柔声对魏无羡道：“阿羡，见你如今这般模样，师姐心中甚慰。蓝二公子……待你极好。”魏无羡用力点头，笑容灿烂。

返回乱葬岗的山路崎岖难行，魏无羡拾级而上，甫一登顶，便望见那道熟悉的白衣身影静立于山风之中，宛如玉树临风。

温宁识趣地悄然退下。蓝忘机只见那人如同归巢的雀鸟，一路小跑着扑进自己怀里，声音雀跃：“蓝湛蓝湛！你猜我今日遇见谁了？！”

怀中人眉飞色舞，迫不及待想要分享今日的喜悦。蓝忘机眼底漾开柔波，顺着他的话问：“何人？”

魏无羡提高声调，满是兴奋：“我见到师姐了！”

蓝忘机：“江姑娘？”

魏无羡用力点头：“对！蓝湛你知道吗？师姐她……要成亲了！”

蓝忘机唇角微弯：“嗯。”

魏无羡惊讶：“咦？你怎会知晓？”

蓝忘机：“兄长已传讯告知。”

魏无羡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蓝忘机的手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抬起，带着满心怜爱，轻轻抚上魏无羡的发顶。温热的触感传来，魏无羡耳根微热，纵然心意已明，这般亲昵依旧让他心跳加速。

他顺势拉下那只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指尖滑入蓝忘机的指缝，牢牢扣住。仿佛要借此确认什么，两人就这样十指相扣，并肩向山中走去。

“蓝湛，”魏无羡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语气郑重，“我师姐，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他指尖调皮地勾了勾蓝忘机的掌心，“她出嫁那日，我定要为她准备一场让玄门百家百年之内提起来都叹为观止的盛大婚宴！”

蓝忘机：“嗯。”

“唉，”魏无羡的兴奋劲头稍减，语气带上几分遗憾，“就是可惜……我怕是连亲眼看着她穿上嫁衣的机会都没有了……”方才还蹦蹦跳跳的小兔子，此刻仿佛耷拉下了耳朵，显得有些蔫蔫的。

蓝忘机见他如此，心中不忍。他深知魏无羡前世未能亲见师姐礼成，乃是毕生憾事。

“并非全无可能。”蓝忘机沉声道，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慰。

魏无羡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蓝湛……你不必哄我……”

蓝忘机摇头，语气笃定：“我可带你同去。”

魏无羡瞬间来了精神：“蓝湛！你要如何带我去？！”

蓝忘机目光沉静：“你通晓剪纸化身之术。”

魏无羡猛地顿住脚步，恍然大悟！他转过身，双手紧紧环住蓝忘机的腰身，将脸埋在他带着清冽檀香的衣襟里，声音闷闷的却充满欢喜：“蓝湛！你真是……太好了！！”

蓝忘机眼帘微垂，手臂自然地揽住怀中人的腰身，将他护得更稳些。

魏无羡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举动似乎过于热情，他微微退开一点，仰头看着蓝忘机，带着点试探和期待：“蓝湛……我以后……可以一直牵你的手吗？”

蓝忘机眉梢微挑，眸中笑意更深：“嗯。” 答得毫不犹豫。

魏无羡嘿嘿一笑，他就知道，蓝湛从不会拒绝他。

他胆子更大了些，眨眨眼又问：“那……以后也可以像这样抱你吗？”

蓝忘机唇角的弧度再也抑制不住，低头看着赖在自己怀里的人，声音低沉而温柔：“你此刻……不正抱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