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质(七)
“先生，要不要试试这件新款？”接待员又拎着一件白色长衫过来。
“白色？”逍遥的目光扫过那件纯白织锦，领口绣着云纹，袖摆拖得极长，像雪上拖着枝干的仙人。
他眉心微微蹙了下，少见地流露出抗拒：“不了，我就要这几件。”声音不重，却有种不容争辩的倦意。
接待员笑容微僵，眼尾飘向零，仿佛在等他补救局面。
零却只是摇头，低声附和：“不用了。”
……
两人出了商场，站进地下车库的电梯，金属门合拢时发出钝响。逍遥把购物袋放进后座椅，侧身坐到副驾，系好安全带。
零打火，空调热风柔柔吹起。沉默蔓延了一会儿，“刚才那件白色看上去很好看。”
“你喜欢吗？”逍遥没把视线从前方移开。
“还行。”
逍遥却仍皱着眉，像对白光过敏，“阿零，你本就生得白，再穿上白色，可就有点吓人了。”
零轻“哼”了一声，身体倾过来，双手缠上逍遥的后颈：“吓谁？”
“吓我呀。”逍遥伸手，捂住他的脸颊，“白加白，可不就是雪上加霜？”
零没接话，却隐着笑手松开，把车稳稳开出车库。
郊区公园的人影稀疏得像打翻的围棋盘，零星几点散在角落——遛狗的阿婆走得老远，空地空着半边，连卖烤肠的摊子都收得早。
两人并肩靠在荷花池的石栏上，风掠过水面，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残香。池里的荷花早就过了盛期，花瓣零落，大部分莲蓬都秃了顶，几朵残存的嫣红像垂死的灯笼，软绵绵地歪在水里。
零盯着脚边的青苔，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那替身咒，你到底……换了多少年？”
逍遥的肩微微一僵，白发在风里扬起一点弧度。他没回头，只是捏了捏眉心，像是在组织语言：“也就……五年吧。”
“什么叫‘也就’？”零的声线终于抬高一点，却没回头，目光还钉在池面。
逍遥转头，灰眸里的光像被风削薄：“阿零，你看我现在活得好好的。才21岁，活个六七八十就够了——”
“之前在昆仑的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和高龄老人没什么差别。”零打断他。
逍遥没接话，只是低头，他忽然笑了一下，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灰：“是我伤了你的小心脏吗？”
逍遥的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像是冬日里突然绽放的暖阳，他转身面向零，眼里的灰暗被笑意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明亮而真挚的光芒：“阿零，我还是很爱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特别喜欢，都特别珍惜。”
他的声音轻而坚定，仿佛在诉说着世间最简单的真理，又像是在对着无垠的宇宙宣告着属于自己的心声。
零的目光依旧投向远方，但那份真诚却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他的内心。他的心跳在加速，那是一种复杂而矛盾的节奏，既有被爱的悸动，也有对未知的恐惧。他难以想象逍遥能如此深爱着他，毕竟，在他的世界里，这是一种奢侈品，是一种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东西，他真后悔当时脑袋一热，答应了逍遥的告白。
他总是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会移情别恋，害怕自己无法回应这份深情。他的爱，总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去回应这份爱，去回应这份来自心底的真挚。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方，停留在那片未知的可能里……
“阿零，你为什么不开心？”
零摇头，目光依然滞在远处的枯荷上，“没有不开心。”
“真的吗？”逍遥凑近，眉眼弯弯，像是藏着什么秘密，“那就好，我可不想你不开心。”
他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一转，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是嫌弃那方面不行，失望了呢。”
零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逍遥在说什么，连忙转过头，像是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在意这个？”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意，却又透着掩盖不住的羞涩。
逍遥却像是得逞了似的，笑得更欢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他像是松了口气，却又带着几分促狭。
零越想越恼火，但那恼火也只是瞬间的火苗，很快就熄灭在心底的深处。他脸上的绯红渐渐褪去，恢复了那一副正颜厉色的正经模样，嘴角微微抿起，又变成了一张冷萌脸。
他轻咳了一声，像是要把刚刚的尴尬一并咳走，声音淡淡的，却又透出几分不容置疑的稳重：“嗯哼，其实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逍遥的笑意更深了，像是挑起了帘幕，又看见了隐藏的风景：“哎？”
零微微挑眉，眼神似笑非笑，又透出几分狠劲：“那还真是有点不满意。”
逍遥像是被逗得更开心了，手撑在栏杆上，微微探身，带着几分戏谑，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像在拖延时间，又像是在享受这一刻的轻松。
“阿零，我是正常人，又不是人体打桩机，还有，我承认之前的节奏让你尝到了甜头。”他调侃着，语气里满是打趣的意味。
零被他这句说得微微一怔，脸又有些热，但仍是不甘示弱，冷哼一声：“油嘴滑舌。”说完，也不再和他纠缠，转身就走。
……
车子停在郊区公园的偏僻角落，四下无人，只有风吹过枯荷的沙沙声。
逍遥刚坐进副驾驶，安全带还没扣，零忽然倾身，直接吻了上去——带着一点报复性的急切，像要把方才他“油嘴滑舌”的债当场收回。
“阿零，你这算勾引我。”逍遥低笑。
话音未落，他已反手扣住零的肩，吻了回去——舌尖探入，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零被这记深吻搅得七荤八素，耳尖泛红，呼吸乱了一拍。
分开时，两人额头相抵，车窗外的夕阳斜斜切进来，逍遥眯了眯眼，唇角勾着坏：“零前辈，要不要试试车震？”
零的喉结滚了一下，大胆约战，“来呀～”
“淦死你哦，骚货！”逍遥笑骂，手却顺着零的腰线滑下去，指尖挑开外套的下摆，贴着皮肤一路点火。
零反手按下座椅调节键，“咔哒”一声，靠背瞬间放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