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破碎的回响 13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橘猫那条一直顽强抬起、死死指向红色按钮的尾巴尖，那根闪烁着微弱幽蓝电弧的金属探针尖端，最后一点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挣扎着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

如同被抽走了最后的支撑，那根尾巴无力地垂落下来，砸在滚烫的金属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响。

它那双破碎漆黑的瞳孔，也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光泽，如同两粒被墨汁浸透的玻璃珠。

身体不再抽搐，粘稠的黑液依旧在渗出，但速度明显减缓，仿佛生命的源泉已经枯竭。

它…彻底不动了。

这只诡异的、披着猫皮的机械造物，这只一路引导、监视、又最终用生命为他们撕开一条缝隙的“Watcher”，耗尽了它所有的能量和程序，在指向最终抉择的瞬间，归于了沉寂。

这最后的沉寂，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如同点燃引信的最后一粒火星！

“操！！” 有财发出一声不知是悲愤还是决绝的怒吼！橘猫的彻底沉寂，像是一声无声的催促，也斩断了他最后一丝犹豫！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创始人，不再看刀疤脸，甚至不再看那两条分叉的死亡通道！

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锁定在那个镶嵌在混凝土墙壁上、散发着不祥搏动血光的巨大红色按钮上！

赌了！

要么一起死！要么…他妈的拉上这群王八蛋一起陪葬！

他拖着沉重的机械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就要朝着那个熔开的窟窿冲去！

然而！

就在有财身体前倾、重心即将移动的千分之一秒！

一只冰凉却异常坚定、微微颤抖的手，猛地抓住了他那只完好的、正准备伸向窟窿的手腕！

有财愕然转头！

是赵小芸！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血色，泪水还在无声地滑落，但那双总是带着惊惧和脆弱的眼睛深处，此刻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那火焰里，有绝望，有决绝，有被逼到极限的反弹，更有一种…源自刚才意识共享时、某种奇异感知带来的、孤注一掷的疯狂念头！

她的目光没有看有财，而是死死地盯着那个红色的按钮！仿佛要将它烙印进灵魂深处！

“有财！” 赵小芸的声音嘶哑、颤抖，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发出的最后鸣响！她猛地将他的手用力拉向自己，不是阻止，而是…引导！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的手掌，连同自己那只冰凉颤抖的手，一起死死地、狠狠地按在了有财那条冰冷沉重的机械腿膝盖上方、靠近能源核心外壳的位置！

那里，正是他机械腿特殊合金材质的所在！

“还记得吗？！” 赵小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利，“反控制协议！在我左肩胛骨！！” 她的眼神疯狂而明亮，如同燃烧的流星，“用这里！碰那里！现在！同步！！”

她的嘶喊如同惊雷，炸响在有财耳边！也炸蒙了创始人和刀疤脸！

反控制协议？！

用机械腿触碰她的身体？！

同步激活？！她想干什么？！

引爆那个成功率低于1%的自毁开关？！在按下最终毁灭按钮的同时？！

这女人疯了？！她是要拉着所有人一起瞬间灰飞烟灭？！

有财的脑子“嗡”的一声！

瞬间理解了赵小芸这疯狂到极点的意图！她不是在阻止他按按钮！

她是要…把两个毁灭开关绑在一起按下去！用他的机械腿，在触碰她身体激活那该死的“反控制协议”（那根本就是加速融合和意识吞噬的死亡陷阱）的同时，借着他身体传导的生物电脉冲…同步去触发那个最终隔离的红色按钮？！

这他妈不是赌博！

这是把灵魂和肉体一起塞进粉碎机里按最大功率启动！是比橘猫提议的“掀桌子”更加彻底的、连渣都不剩的终极湮灭！

“你他妈…” 有财看着赵小芸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火焰，看着她在生死关头爆发出的、远超他想象的决绝和…信任？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悲怆感和一种被点燃的、同样疯狂的斗志，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轰然爆发！

去他妈的1%！去他妈的吞噬！去他妈的容器！

“疯子！！” 有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脸上却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却充满了无尽疯狂和释然的笑容！

他不再犹豫！那只被赵小芸按在机械腿上的手猛地反转，死死抓住了她冰凉的手！

同时，他拖着那条沉重的机械腿，借助赵小芸身体的支撑，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两颗被命运捆绑在一起的陨石，朝着那个熔开的、通往最终毁灭的窟窿，义无反顾地撞了过去！

“那就——一起疯到底！！！”

创始人的厉喝和刀疤脸机械臂充能到极限的嗡鸣被彻底抛在身后！

两人的身体在灼热的气浪中穿过熔融的金属边缘！

狭窄、布满锈迹和粗大管道的检修夹层扑面而来！

那个散发着搏动血光的巨大红色按钮，近在咫尺！

有财那条支撑着身体的、冰冷的机械腿，在赵小芸拼尽全力的引导下，带着两人身体的冲势，狠狠地、精准地朝着赵小芸所指的左肩胛骨内侧位置撞去！

而两人交握的、沾满血污和汗水的手，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带着超越生死的同步率，如同坠落的流星，狠狠地、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拍向了那个如同恶魔独眼般的——

巨大！猩红！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