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共生之锁 1

空气里漂浮着尘埃、铁锈、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气味，还有一种更阴冷、更深入骨髓的绝望。废弃实验室深处的这间密室，活像被遗忘在时光洪流里的巨兽胃袋。

墙壁斑驳，曾经洁白的涂层如今只剩下大块剥落后的丑陋伤疤，裸露的混凝土和扭曲的管道线路纠缠在一起，像垂死巨兽的血管与神经。惨白的应急灯管悬在头顶，光线微弱且不稳定，时不时发出濒死般的“滋啦”声，每一次闪烁都让墙壁上那些凝固的、意义不明的深褐色污渍在光影里蠕动一下，仿佛是旧日血腥的幽灵在无声低语。

房间中央，那台被称为“生命舱”的钢铁巨物，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蓝光芒。它像一口竖立起来的金属棺材，又像某种冰冷异星生物的巨大虫蛹。厚重的透明观察窗镶嵌在金属舱门上，窗后是深邃、粘稠、仿佛拥有生命的蓝色液体，缓慢地、无声地打着旋。

复杂的管线如同巨蟒的触手，从舱体四面八方延伸出来，最终消失在黑暗的地板孔洞或墙壁接口里，为这冰冷的造物输送着未知的能量和指令。舱体表面的金属外壳布满了细密的划痕和撞击凹坑，无声诉说着它经历过的暴力过往。

“操…这玩意儿看着就他妈的不吉利，” 有财的声音在死寂的密室里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拉长的、玩世不恭的调子，试图驱散那几乎凝固的恐惧，“跟科幻片里反派用来改造失败品、然后噗嗤一声炸成肉酱的破烂货一模一样。” 他斜倚在冰冷的舱体金属外壳上，那条沉重的机械腿支撑着身体的重量，金属脚掌与布满灰尘的地面摩擦，发出令人头麻的“嘎吱”声。他歪着头，目光斜睨着几步之外、背靠着一堆废弃仪器箱子的赵小芸。她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弦，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死死抠着身后冰冷粗糙的仪器外壳边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那是她对抗这整个疯狂世界的唯一支点。

她那双总是藏着惊涛骇浪的眼睛，此刻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恨意，盯着那台散发着不祥蓝光的生命舱，仿佛要用目光将它彻底烧穿、融化。

有财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带着痞气和几分自嘲的笑容，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喂，赵医生，” 他拖长了调子，声音在空旷的密室里荡出微弱的回响，“咱俩这算不算…包办婚姻？还是最硬核的那种，直接包办到基因层面？连个相亲流程都他妈省了。” 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用那只完好的手，轻轻拍了拍冰冷的金属舱壁，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像是给这场荒诞的“婚礼”敲响前奏。

“闭！嘴！” 两个字像两块淬了毒的冰，从赵小芸紧咬的牙关中迸射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濒临崩溃的尖锐。她的目光终于从那口“棺材”上移开，猛地射向有财，那眼神里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点燃，烧成灰烬。愤怒、恐惧、被背叛的剧痛，还有那深入骨髓、对自身命运的无力感，在她眼底疯狂交织、翻涌、沸腾。“你这…你这该死的实验品！你这该死的…诱饵！”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颤抖、撕裂，每一个字都像在泣血，“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体内的‘钥匙’…他们怎么会找到我？！我弟弟…他怎么会…” 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泪水硬生生堵了回去，化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卡在她的喉咙深处，只剩下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那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体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