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夜 2

猫停了下来，就停在距离有财不到三米的地方。它松开嘴，那具残破的尸体“噗”地一声，沉重地砸落在地，激起一小片灰尘。尸体落地时，那颗仅靠一点皮肉连接的头颅猛地向旁边一歪，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着，空洞的眼睛正好“望”向有财的方向。

猫蹲坐在尸体旁，微微歪着那颗沾满血污的橘色脑袋，伸出猩红的、带着细小倒刺的舌头，慢条斯理地舔舐着前爪上沾染的粘稠血浆。那姿态，优雅得近乎残忍。舔干净一只爪子，它抬起头，那双在绿光下亮得瘆人的猫瞳，再次一瞬不瞬地盯住有财，喉咙里发出那种低沉的、威胁似的咕噜声。

“我……操……”有财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堵住了，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缝里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连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他见过无数血腥场面，刀疤脸那伙人的手段比这凶残十倍，但眼前这诡异、静默、由一只猫带来的死亡景象，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

这不是战斗的创伤，这更像是……一场冷酷的处决，一场无声的献祭。

他强迫自己的目光从李博士那张扭曲惊骇的脸上移开，顺着那道几乎将头颅斩断的可怕伤口向下搜寻。当他的视线落在李博士颈部那道狰狞断口的边缘时，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在那皮肉翻卷、骨茬森然的伤口深处，紧贴着断裂的颈骨边缘，一道极其熟悉的、细微的、呈波浪状的特殊刻痕，清晰地烙印在皮肉组织上！那刻痕的走向，那种波浪的弧度，那种切入的角度和深度……有财的呼吸猛地一窒，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那条支撑着身体的机械腿。

冰冷的精钢外壳，在靠近膝盖关节的隐蔽处，一道完全相同的、如同古老符咒般的波浪状刻痕，正反射着应急灯惨绿幽暗的光。

一模一样！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有财的四肢百骸！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奔涌，撞击着耳膜，发出擂鼓般的轰鸣。那刻痕……是当初制造这条机械腿时，某个疯子科学家留下的“签名”，一个独一无二的烙印！它怎么会出现在李博士的脖子上？被猫爪撕裂的伤口里？

有财猛地抬头，目光如两柄淬了冰的利刃，死死钉在橘猫身上。那只猫还在慢条斯理地舔舐着爪子上的血迹，仿佛刚才拖来的不是一具残尸，而是一条寻常的咸鱼。它身上沾满血污的毛发下，随着它舔舐的动作，隐约似乎有某种极其坚硬、不同于骨骼轮廓的东西在细微地起伏、移动。不是皮毛的柔软，也不是肌肉的弹性，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精密的、隐藏在血肉之下的机械结构的联动！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震得他头晕目眩。

“芸……芸妹子……”有财的声音干涩发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轮上磨出来的，“你……你仔细看看那猫……它……它身上……”

赵小芸早已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她死死闭着眼，把脸埋在有财宽阔的后背上，冰冷的实验服布料沾上了她脸上恐惧的湿意。听到有财嘶哑的声音，她才颤抖着，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抗拒，强迫自己一点点抬起眼皮。

她的目光先是惊恐地掠过地上那具可怖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她的视线才艰难地、一点点地移向旁边那只蹲坐着的橘猫。

猫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停止了舔舐的动作，抬起头，那双在幽暗绿光下闪烁着无机质冷芒的竖瞳，毫无感情地迎上了赵小芸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