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隐秘共鸣3

对面的床上，蜷缩着一个更小的身影。

那孩子瘦得惊人，宽大的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像个不合时宜的麻袋。

头发枯黄稀疏，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他正埋着头，专注地看着摊在膝盖上的一本边缘卷曲、纸张发黄的旧画册。

画册上印着模糊不清的彩色图案，似乎是某种小动物。

那孩子看得极其专注，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两小片阴影，偶尔会伸出同样瘦弱苍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一下书页上的图案。

一种奇异的、无声的寂静笼罩着他们。

病房里只有医疗器械偶尔发出的单调滴答声，和窗外遥远模糊的车流噪音。

有财记得那种感觉，身体里像被塞满了沉重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不知名的疼痛。

他讨厌这种虚弱，讨厌这刺鼻的味道，更讨厌这种死气沉沉的寂静。

他烦躁地动了动身体，铁床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对面的男孩似乎被这声音惊动了。他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双异常清澈、却又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的大眼睛。

那眼睛望向有财，没有恐惧，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平静。

他看了有财几秒钟，然后，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弧度。

有财愣了一下。

他没见过这样的笑容，纯净得像病房窗外偶尔飘过的云，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下意识地，也咧了咧嘴，想回一个笑，但扯动了干裂的嘴唇，有点疼。

男孩的目光又落回到画册上，但没过多久，他又抬起头，看向有财。

这次，他没有笑，而是慢慢地抬起那只瘦弱的手，手指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着。

他对着有财，笨拙地、却异常认真地比划起来。

不是任何已知的手语。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先是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然后双手虚握，在身前缓缓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最后，指向有财，停顿在那里。

有财完全看呆了。

他看不懂这些动作的含义，但那孩子眼神里的专注和某种……传递的渴望，像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光，穿透了病房里令人窒息的惨白和死寂。

他莫名地觉得喉咙有点发堵，身体里那种铅块般的沉重感似乎被这笨拙的比划撬动了一丝缝隙。

男孩见他没有反应，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他没有放弃。

他再次重复了那个动作，更慢，更用力，仿佛要把所有的意思都灌注到指尖：点自己胸口，画圆，指向有财。

有财的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

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来，驱使他也抬起了自己同样没什么力气的手臂。

他学着男孩的样子，有点笨拙地伸出食指，迟疑地、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鼻尖（他以为男孩点的是鼻子）。

然后，他努力回忆着那个画圆的动作，双手有些僵硬地在身前比划了一个歪歪扭扭、大得多的圆圈。最后，他学着男孩，也把手指向了对方。

男孩的眼睛倏地亮了！

那瞬间迸发的光彩，像暗沉病房里骤然点亮的一盏小灯。

他用力地点点头，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生动的喜悦，嘴角的弧度明显了许多。

他再次比划起来，这一次动作流畅了一点，还加入了新的变化：点胸口，画圆，指向有财，然后双手合拢，放在脸颊边，做了一个“睡觉”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