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烽火戏诸侯?
那颗滚落在锦被上、又跌落金砖地面、双目圆睁、怨毒凝固的柳承恩头颅,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烙印,深深灼刻在希月的视网膜上,更烫穿了她最后一道脆弱的意识防线!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实质的毒雾,疯狂涌入她的口鼻,灌入肺腑!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封的巨锤,狠狠砸碎了她的思维,碾碎了她的声音!
“嗬……嗬嗬……”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所有的尖叫、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恐惧,都被死死堵在了那被掐出深紫指痕的咽喉深处!她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体动物,瘫在冰冷的龙床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牵扯着左肩的剧痛和脖颈处火辣辣的撕裂感。
眼前的世界在疯狂旋转、扭曲!那颗滴血的头颅、凤倾凰玄甲上暗红的血污、她唇角那抹冰冷而狂狷的弧度……所有的影像都如同破碎的镜片,在惊涛骇浪般的恐惧漩涡中疯狂切割着她的意识!
黑暗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吞没!
***
意识沉沦在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里。
这一次,没有破碎的梦境,没有血腥的闪回。只有一片纯粹、死寂、令人窒息的虚无。仿佛灵魂被剥离了躯壳,悬浮在永恒的冰原之上。没有痛楚,没有恐惧,没有思考……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绝望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一丝微弱的光感,极其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黑暗。随之而来的,是如同跗骨之蛆般重新复苏的剧痛!左肩处沉重的麻木感下,是深埋的、持续不断的钝痛和灼烧感。脖颈处火辣辣的撕裂感如同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滚烫的枷锁。胸口依旧沉闷滞涩,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带着血腥气残留的灼烧感。
更可怕的是……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它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渗入了骨髓,日夜萦绕在鼻端!即使紧闭双眼,即使意识模糊,那股铁锈混合着腐败的、属于柳承恩头颅的浓烈腥气,依旧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感官,将她不断从那深沉的黑暗边缘拽回残酷的现实!
“呜……”细微的、如同幼兽濒死般的呜咽声,不受控制地从干裂的唇瓣间溢出。希月极其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被血污浸染的毛玻璃。依旧是熟悉的、冰冷的寝殿,昏暗的烛光跳跃着,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
浓重的药味如同粘稠的胶质,充斥在空气中,却依旧无法彻底掩盖那股若有若无、却顽固不散的血腥气。她甚至能感觉到身下的锦被、枕畔……似乎都残留着那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娘娘?”春桃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她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小心地靠近。“您醒了?该用药了。”
苦涩刺鼻的药味瞬间压过了血腥气,让希月本就翻腾的胃部一阵剧烈抽搐。她下意识地想要偏过头,想要避开那令人作呕的气息。然而,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转动一下脖颈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深沉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
那股冰冷、强大、带着绝对掌控气息和浓烈血腥味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寒潮,再次席卷了整个寝殿!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主宰一切的节奏感,踏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希月脆弱不堪的心脏上!
希月的身体瞬间僵直!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全身,勒得她无法呼吸!她甚至不敢抬眼去看那脚步声的来源,只是死死地盯着床顶繁复而冰冷的蟠龙雕花,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只被绷带固定住的左臂,因为身体的紧绷,再次传来尖锐的刺痛!
脚步声在龙床边停下。
空气仿佛被冻结。浓烈的龙涎香气混合着未散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霸道地驱散了药味,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存在感。
凤倾凰高大的玄色身影立在床边,投下的阴影将希月完全笼罩。她似乎刚从外面回来,玄甲上沾染的暗红血污比之前更深、更厚,肩甲处那道翻卷的刀痕也显得更加狰狞。冰冷的风尘和浓重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了希月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和那张惨白如纸、布满惊惶的脸。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审视和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
春桃捧着药碗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极其顺从地、无声地将药碗递到了凤倾凰伸出的手中。
凤倾凰端着那碗漆黑的药汁,冰冷的凤眸低垂着,落在希月干裂的、微微翕动的唇瓣上。她没有说话,只是将碗沿,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抵在了希月的唇边!
浓烈苦涩的药味瞬间冲入鼻腔!碗沿冰冷的触感让希月猛地一颤!巨大的恐惧让她身体瞬间绷紧!
“喝。”冰冷的命令,只有一个字。
希月浑身冰冷!牙齿因为恐惧而咯咯作响!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如同毒药般的漆黑液体,看着身侧那道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玄色身影……一股巨大的、无法反抗的绝望攫紧了她!她知道,她没有任何选择!
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微微张开了干裂的唇。
苦涩滚烫的药液被灌了进来!粗暴地冲过她疼痛的喉咙!熟悉的灼烧感和恶心感再次翻涌!她死死咬着牙关,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强迫自己将那令人作呕的液体吞咽下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冷汗,滑落鬓角。
这一次,凤倾凰的动作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狂暴?灌药的力道依旧不容拒绝,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刻意地粗暴磕碰她的唇齿。冰冷的碗沿只是稳稳地抵着,药液源源不断地灌入。
一碗药,在死寂的沉默和希月无声的泪水与颤抖中,终于被灌完。
凤倾凰随手将空碗扔给春桃。她的目光并未离开希月布满泪痕、痛苦喘息的脸。那只刚刚端着药碗的手,带着冰冷的触感,极其自然地伸了过来,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专注,拂去了希月眼角滑落的一滴泪珠。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泪水,带来一阵强烈的战栗。
“废物。”冰冷的字眼再次吐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却又似乎……比之前少了一丝纯粹的烦躁?
凤倾凰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鼓点,敲击在死寂的空气里。
寝殿内,只剩下希月破碎的喘息、浓重的药味和那股若有若无、却如同诅咒般萦绕不散的血腥气。
***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在无间地狱中轮回。
身体在药物和太医的精心调理下,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恢复着。左肩的疼痛逐渐从尖锐的撕裂感变成了深埋的、持续的钝痛和麻木。脖颈处的指痕由深紫转为青黑,再慢慢褪成狰狞的暗黄,每一次吞咽依旧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至少不再时刻威胁着呼吸。胸口的闷滞感也稍稍减轻,虽然呼吸依旧带着滞涩,但浓重的血腥气确实淡了。
然而,精神的枷锁,却沉重得如同山岳,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如同跗骨之蛆,日夜萦绕。它不再仅仅是柳承恩头颅带来的气味残留,更成为了凤倾凰每一次踏入寝殿时,那身玄甲上必然携带的、浓重得化不开的死亡烙印。每一次她靠近,那股混合着硝烟、铁锈和生命消逝气息的腥味,都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紧希月的心脏,将她拖回那颗滚落头颅的恐怖瞬间!
凤倾凰依旧每日前来“监督”用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精神压迫。她不再粗暴地灌药,只是端着药碗,站在床边,用那双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般的凤眸,无声地注视着希月,直到她颤抖着、顺从地、如同完成某种酷刑仪式般,将药汁饮尽。
她的逗留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坐在不远处的圈椅上,翻阅着那些可能同样沾满鲜血的奏报;有时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床边,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落在希月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上,落在她脖颈处那狰狞的指痕上,落在她那只被绷带固定的左臂上……那目光,充满了审视、掌控,以及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打量所有物的专注。
希月感觉自己就像一件被摆放在祭坛上的、等待最终裁决的祭品。猛兽暂时收起了利爪,却用冰冷的鼻息和巢穴外弥漫的浓重血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的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这种无形的、巨大的精神凌迟,比身体的伤痛更加令人绝望。她变得异常沉默。除了被灌药时那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吞咽的呜咽,她几乎不再发出任何声音。那双曾经清澈如雪域湖泊的桃花眼,如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惊惶和一片死寂的麻木。如同被狂风骤雨摧残过后,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机的琉璃。
这天清晨,窗外的天色是压抑的铅灰色。寝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股新的、更加浓烈的血腥气——凤倾凰刚刚离去,她玄甲上沾染的暗红血迹似乎比昨日更加新鲜刺目。
希月蜷缩在锦被深处,身体微微颤抖着,试图用厚重的锦被隔绝那无处不在的恐惧和血腥味。春桃无声地侍立在角落,如同没有生命的影子。
殿外,隐隐传来压抑的、如同风暴酝酿般的喧嚣。似乎有很多人在争执、在哭喊,声音被厚重的宫门阻隔,变得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感。
厚重的殿门被猛地推开!撞击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混乱的气息瞬间涌入!不再是单纯的杀伐血腥,而是混杂着脂粉香气、绝望的哭嚎、愤怒的咆哮和一种……仿佛大厦将倾般的混乱!
凤倾凰高大的玄色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逆着门外阴沉的天光,如同掌控风暴的神祇!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双凤眸中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寒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躁!周身散发出的帝王威压和冰冷的杀意,让整个寝殿的温度骤降!
她的身后,周泰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垂首肃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肃杀。再往后……是黑压压一片、身着玄甲的禁军!他们如同冰冷的铁墙,沉默地封锁着殿门!
而在禁军铁墙之外,影影绰绰,是无数跪倒在地、哭喊哀求的身影!那些身影穿着华美的宫装,梳着精致的发髻——是后宫的妃嫔们!她们如同被驱赶的羊群,绝望地拥挤在寝殿外的广场上,哭喊着,哀求着,声音凄厉而绝望!
“陛下开恩啊!”
“臣妾冤枉!臣妾从未参与……”
“求陛下看在臣妾侍奉多年的份上……”
“陛下!皇后娘娘!饶命啊!”
混乱的哭喊声、哀求声、甚至夹杂着几声歇斯底里的诅咒,如同潮水般涌进寝殿!撞击着希月脆弱不堪的神经!
凤倾凰对身后那片绝望的哭嚎充耳不闻。她大步流星地踏入寝殿,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穿透昏暗的光线,锁定了龙床上那个因为巨大声响和混乱气息而惊恐地蜷缩起来、瑟瑟发抖的身影!
她的脚步在床边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如同死亡的幕布。
“吵到你了?”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却又蕴含着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怒意。
希月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凤倾凰阴沉的脸色和那双翻涌着风暴的凤眸,巨大的恐惧让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剧烈地颤抖着,下意识地将身体蜷缩得更紧。
凤倾凰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她微微侧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射向殿外那片混乱绝望的哭嚎!
“周泰!”冰冷的声音如同炸雷!
“臣在!”周泰的声音带着凛然的杀气。
“传朕旨意——”凤倾凰的声音陡然拔高,裹挟着滔天的帝王之怒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如同九天惊雷,瞬间压过了殿外所有的哭喊哀求,清晰地响彻在寝殿内外,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六宫妃嫔——”
她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殿外那些瞬间面无人色、如同被抽掉灵魂般瘫软在地的妃嫔身影,最后落回床上希月惊骇欲绝的脸上,唇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狂狷的弧度,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告:
“尽!数!废!黜!”
“废黜”二字,如同两道裹挟着万钧雷霆的冰刃,狠狠劈开了寝殿内外的死寂!也劈碎了所有妃嫔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
殿外,瞬间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紧接着,是更加绝望、更加凄厉、如同世界末日降临般的哭嚎和尖叫!
“不——!!!”
“陛下!陛下开恩啊!”
“废黜?!陛下!您不能这样对我们!”
“妖妃!都是那个妖妃!是她蛊惑了陛下!是她——!”
绝望的诅咒如同毒箭,瞬间射向寝殿内的希月!
希月的身体猛地一颤!巨大的恐惧和那指向自己的恶毒诅咒,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灌入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想要逃离!
凤倾凰眼底的冰寒瞬间被滔天的暴戾取代!她猛地转头,冰冷的视线如同死神的凝视,瞬间锁定了殿外那个发出诅咒的、状若疯癫的妃嫔!
“拔舌!”冰冷的命令,只有两个字!
“是!”周泰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消失在殿门口!
殿外,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响起!随即又被强行扼断!只剩下令人牙酸的、血肉被撕裂的闷响!
浓烈的血腥味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再次涌入寝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都要新鲜!
殿外的哭嚎和尖叫,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瞬间变成了压抑到极致的、充满恐惧的死寂!只有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无声地诉说着帝王的怒火和冷酷的裁决!
凤倾凰转回头,冰冷的视线重新落在希月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彻底失焦的瞳孔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翻涌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扭曲的占有欲和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毁灭一切的狂躁。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殿内浓重的血腥味和殿外死一般的沉寂,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凿进希月的灵魂深处:
“即日起——”
她微微俯身,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几乎喷在希月的脸上,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将她牢牢禁锢:
“朕的后宫,唯你一人。”
“再敢有妄议中宫者——”
她的目光扫过殿外那片被血腥和恐惧笼罩的死寂,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犹如此人!”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寝殿内外,只剩下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凤倾凰身上散发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威压!
希月如同被彻底冻僵的冰雕,瘫在龙床上,一动不动。巨大的恐惧如同无数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感官和思维!废黜六宫!唯她一人!拔舌!血腥!
这已经不是宣告所有权!
这是将她彻底推上了风口浪尖!推上了整个后宫的祭坛!推到了所有怨恨和诅咒的焦点!
凤倾凰似乎很满意希月这副彻底被恐惧击垮的模样。她眼底翻涌的暴戾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被绝对掌控所取悦的满足感。她伸出手——
那只刚刚下达了废黜六宫、沾染着无形血腥的手,带着冰冷的触感,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物品般的随意,拂开了黏在希月汗湿额角的一缕雪色发丝。
指尖掠过希月冰冷的皮肤,带来一阵强烈的战栗。
“怕什么?”冰冷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残忍的兴味,“有朕在。”
说完,凤倾凰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寝殿。玄色的身影穿过浓重的血腥味,消失在殿门之外。
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隔绝了殿外那片被血腥和绝望笼罩的世界,却无法隔绝那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气息和无孔不入的恐惧。
希月依旧瘫在那里,一动不动。巨大的惊骇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废黜六宫……唯她一人……那浓烈的血腥味……那些绝望的诅咒……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巨大的压力碾碎、意识即将再次沉沦的刹那——
殿外,那令人窒息的死寂,突然被一阵新的、更加遥远、却更加混乱的喧嚣打破!
那喧嚣并非来自后宫妃嫔的哭嚎,而是来自……宫墙之外!来自帝都的四面八方!如同无数人在惊恐地呼喊、奔走、尖叫!声音汇聚成一片混乱而巨大的声浪,隐隐约约传来!
“走水了!走水了!”
“天啊!城东!城西!城南!城北!”
“烽火?!是烽火台!烽火台燃起来了!”
“敌袭?!敌袭——!!!”
“快跑啊——!”
混乱的呼喊声、奔跑声、甚至夹杂着战马嘶鸣和兵器碰撞的声响,如同汹涌的潮水,穿透了厚重的宫墙,隐隐传入死寂的寝殿!
烽火?!
敌袭?!
希月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有些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一股新的、巨大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难道……难道是柳氏余孽的反扑还未结束?还是……新的叛乱爆发了?!
寝殿的大门再次被猛地推开!这一次,冲进来的是周泰!他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
“陛下!陛下!”周泰的声音带着急促和惊疑,“帝都……帝都四门烽火台!突然全部燃起狼烟!全城惊动!百姓恐慌奔逃!九门守将急报!城外……城外并无敌军踪迹!这烽火……不知何人所放!请陛下定夺!”
烽火台燃起?!
全城惊动?!
却无敌军?!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加深沉的不安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紧了希月的心脏!
凤倾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出现在寝殿门口!她显然也听到了周泰的禀报和宫墙外那混乱的喧嚣!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双凤眸中翻涌着被接二连三挑衅的滔天怒火和一种冰冷的、如同被戏耍的暴戾!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再次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她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瞬间扫过殿外混乱的天际线——那里,隐约可见几道粗大的、漆黑的狼烟,如同狰狞的恶龙,正从帝都的不同方向冲天而起,直插铅灰色的阴沉天幕!
然后,她的目光猛地收回,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龙床上那个因为新的混乱而惊恐不安、蜷缩颤抖的身影!
在周泰惊疑不定、希月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凤倾凰眼底翻涌的滔天怒火和暴戾,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奇异的寒冰,竟极其诡异地……凝滞了一瞬?
随即,那冰封的怒意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裂开了一道缝隙?一丝极其古怪的、难以言喻的、近乎荒谬的……微光,极其短暂地掠过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
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古怪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狂狷、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近乎孩子气般恶劣的弧度?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宫墙外混乱的喧嚣和寝殿内浓重的血腥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和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近乎戏谑的平静,清晰地砸在周泰和希月的心上:
“慌什么?”
凤倾凰微微侧头,冰冷的目光扫过宫墙外那几道冲天而起的、象征着战争与毁灭的烽火狼烟,最后,落回希月因为惊骇而微微睁大的、布满恐惧的桃花眼上,唇角那抹古怪的弧度加深:
“朕点的是烟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