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肖

“哇哦!这不是记住了嘛!我就说福尔摩斯先生虽然看起来冷漠,但心里肯定是很温和的人!”

“……我看起来很冷漠吗?”

“毕竟福尔摩斯先生几乎不会笑啊,就像历史上那位一样”

“……我会注意的。以及……你为什么会关心我的推理呢?”

“因为你是福尔摩斯先生啊”

“只是因为……福尔摩斯吗?”诺伦无意识的摩挲着手指

“当然啦。毕竟是那位福尔摩斯先生的后人啊!”卢卡斯说着,眼里似乎闪着星星

“啊……我明白了”

“所以呢?刚刚福尔摩斯先生在推理什么?”卢卡斯.肖看起来非常激动,似乎等不及来解开一场惊天大乱了。然而诺伦感觉有点被烦到,他决定浇一盆冷水“在算借书不还的赔付是多少”

“……好的我明白了我明天就还书!”卢卡斯在诺伦那仿佛写着[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的眼神里充满畏惧的退下了。

经过卢卡斯这么一番操作,诺伦也没心情推理了,他站起身,随意的合上笔记去处理今天的工作

等到下班时间。诺伦提着公文包,拽了拽工作证。他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比平日更苍白,站在图书馆高高的台阶边缘,诺伦没有立刻汇入下班的人流,而是微微蹙着眉,异色的眼睛失焦地望着脚下被油污浸染的石板路。

整理尘封的档案,核对索引……有意义吗?那些报纸上的悬案……东区连环失踪案…肢解事件……

他莫名想象自己抽丝剥茧的画面,然而某种巨大的恐惧感同时攥紧了心脏,几乎让他窒息。福尔摩斯福尔摩斯,顶着这个姓氏,他的努力就像理所应当。

他选择了图书管理员,就是因为那是福尔摩斯绝对不会变成的样子

可或许真的是血脉的力量?他同样无法拒绝推理。说到底,他奋力把自己和那个福尔摩斯分开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

“喵呜~”一声刻意拉长、带着点娇憨,又异常清晰的猫叫响起。

诺伦猛地回神,低头看去。一只通体漆黑、漂亮得惊人的黑猫,不知何时已端坐在他脚边,几乎紧贴着他的皮鞋。

它仰着头,那双巨大的、雾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里面仿佛盛满了全然的信任和无辜的期待。尾巴尖在身后轻轻摇摆,像一个小小的问号。

它又轻轻“喵”了一声,甚至试探性地、极其优雅地用脑袋蹭了蹭诺伦冰冷的裤脚。触感温暖而柔软。

“怎么是你?”诺伦严重的震惊不是假的,因为这正是之前那只黑猫。这也是缘分啊。诺伦感叹了一句,抬脚想要离开,而刚踏出一步,那只猫就躺在他面前碰瓷

……诺伦决定绕开这只碰瓷猫

“额噫——”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小猫顺着他的裤腿晚上爬,直接窜到了膝盖。诺伦震惊的看着这只猫,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你就这么想和我走吗?”诺伦自言自语的感叹着,把猫扒下来,蹲下身

“先说好,我不会养猫,养出问题了可别怪我”诺伦说着,心里却一阵没地。要是真出事了,他一定会难过的要死吧……

“那么……你要跟我回家吗?”诺伦认真的说着,向小黑猫伸出了手。这在外人来看一定是相当奇怪的场景

而小猫只是歪了歪头,雾蓝色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光,然后,在诺伦紧张又期待的注视下,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将自己一只小巧的、粉嫩的黑色前爪,轻轻地、试探性地搭在了诺伦悬停的手掌边缘。

爪垫柔软微凉。

诺伦感觉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接触点窜过,并非物理上的,而是某种心灵上的触动。他看着那只搭在自己手上的小黑爪,再看看黑猫那双仿佛会说话的雾蓝色眼睛,一种奇异的、被选择的暖意驱散了片刻前所有的阴霾。他冰冷的表情彻底融化,嘴角甚至牵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近乎温柔的弧度。

他笑了。

于是,诺伦也过上了有猫人士的生活

“所以,你给你家猫取名叫什么?”

“……煤球”

“欸?!好没有新意!为什么不叫华生呢?”

诺伦闻言,别扭的扭过头“我不是福尔摩斯,我也不需要华生”

“好吧好吧,诺伦先生,这么叫你又不乐意”

“当然,能成为福尔摩斯家的后人是我的福气”

“有时候真搞不懂你啊……”

悄悄顺着窗户爬出来,跟着诺伦来图书馆的小巧身影站在玻璃旁,漂亮的雾蓝色眼睛似是翻了个白眼,然后优雅的跳了下去

阴影里,两枚淡绿的骰子闪着星光,轱辘轱辘落下,20和3的白色数字静静躺在地上仰望穹顶。工业烟尘将天空染成病态的橙紫色,齿轮转动的轰鸣与蒸汽管道泄压的嘶嘶声是永恒的背景音。孩子们的声音回荡着,夹杂着纷繁复杂的情绪

谁人的窃笑?

谁人的哭嚎?

这里一片漆黑。狭小、黑暗、冰冷、无光、空气稀薄,像是棺材的内部。

“姐姐——姐姐——你在哪?”

恐惧感将人淹没,挣扎,敲击,呼喊,却无法挣脱无的黑暗。渐渐地,歌声响了起来。

[老查理有一只他很爱很爱的虎斑猫]

[有一天她不见了,他四处寻找]

[他翻了翻衣柜。他看了看床底]

空间似乎越来越狭小,室息的压迫感侵蚀着呼吸感官,身体逐渐僵硬,逐渐动弹不得。

[他在烧着锅炉的地下室转了转。]

只剩下眼球和喉咙勉强运转。周身如同被虫蚁噬咬,传来细碎的疼痛。

[老查理在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虎斑猫。]

“怎么会……”

[所以他哭啊哭啊]

[直到自己也消失掉。]

甜腥味涌入喉管,连声带都停止震动,世界陷入绝对的静止。

“福尔摩斯先生!谁是福尔摩斯先生?!”

一个尖锐、带着哭腔的女声如同利刃般刺穿图书馆的寂静,在穹顶下激起突兀的回响。所有沉浸在书卷中的读者都惊愕地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来源。

阅览区入口处,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那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女士,衣着原本得体,此刻却显得凌乱不堪——裙摆沾着泥点,精心梳理的发髻散落了几缕,贴在汗湿而苍白的脸颊旁。她眼神涣散,布满血丝,像一头受惊绝望的母鹿,在人群中慌乱地扫视

诺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书,动作依旧带着图书馆员特有的、不疾不徐的从容,从书架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迎向那片混乱的中心。

“我是,女士。”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平稳,如同投入沸水中的一块冰,瞬间压下了周遭的窃窃私语。他走到距离女士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保持着一种克制的距离感,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她。“怎么了?”

仿佛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女士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她踉跄着上前一步,几乎要扑倒在他面前,双手颤抖着伸向他,却又不敢触碰,只是绝望地在空中虚抓。

“拜托你!求求你!求求你!”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泪水终于决堤,汹涌地滑过她惨白的面颊,“救救我弟弟?他不见了!求你了,只有你能帮我了!他们都不记得了!全部,只有我!我没疯!我没疯!”

她的声音哽咽破碎,巨大的恐惧和悲伤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图书馆的寂静此刻变成了巨大的压力,衬托着她的无助显得更加刺目。其他读者投来的目光混合着同情、好奇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诺伦没有后退,也没有流露出不耐。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待到她稍微喘息的间隙,才用那种一如既往的、平稳到近乎缺乏起伏的语调再次开口:“请问您弟弟是?”

女士猛地抬起头,布满泪水的眼睛死死盯着诺伦,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刻进他的灵魂深处。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个让她魂牵梦萦又恐惧万分的名字,如同惊雷般掷向这片死寂的知识殿堂:

“卢卡斯.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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