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大漠烽烟
清水河畔的月光被战火映得支离破碎。凌渊将苏羽护在身后,手中横刀划出半弧血花。偷袭者的弯刀擦着苏羽鬓角掠过,带起一缕青丝。
"东三十步有弓箭手!"苏羽反手甩出三枚淬毒银针,借着月光可见银针泛着幽蓝。凌渊旋身挥刀斩断箭矢,足尖点地跃上沙丘,刀光如电劈向敌阵。
苏羽紧随其后,软剑在风沙中划出银蛇般的轨迹。三年前在雁门关练就的默契此刻尽显,两人如双生刃般进退有据。当最后一名刺客倒在血泊中时,苏羽突然踉跄着扶住凌渊的肩膀。
"毒发了?"凌渊撕开苏羽衣袖,只见小臂上两道血痕已泛起紫黑。他二话不说低头便要吸毒,却被苏羽按住下巴。
"别用嘴!"苏羽扯下腰间水囊冲洗伤口,"淬的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你想死吗?"
凌渊呼吸一滞,看着苏羽苍白的脸,突然撕开自己战袍下摆。粗麻布擦过伤口时,苏羽闷哼一声,却见凌渊将染血的布条缠在自己手腕上。
"留个记号。"凌渊的声音沙哑,"下次再让你受伤,我就把这布条系在你颈间。"
苏羽挑眉轻笑,却在下一秒被凌渊公主抱起。远处传来援军的马蹄声,他将脸埋进凌渊颈窝,闻到熟悉的血腥味混着龙涎香。
"将军这是要背我回营?"
"背?"凌渊突然收紧手臂,"等会回营,我要把你绑在中军帐的立柱上。"
苏羽低笑出声,指尖抚过凌渊后颈的旧疤:"好啊,那我就把你当年在雁门关说的胡话写满整个营帐。"
凌渊脚步一顿,三年前那个雪夜的记忆突然清晰——当时苏羽重伤昏迷,他抱着人在暴风雪里狂奔,一路念叨着"你敢死我就拆了阎王殿"之类的疯话。
"苏羽,"凌渊突然将人抵在胡杨树上,月光从枝叶缝隙漏下,在苏羽眼底碎成银河,"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知道什么?"苏羽故意装傻,却被凌渊咬住耳垂。
"知道我......"凌渊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栗,"知道我离不开你。"
苏羽反手扣住凌渊后颈,在援军将至的喧嚣中献上深吻。胡杨枯叶簌簌落下,有几片沾在苏羽发间,被凌渊温柔摘下。
"先处理伤口。"凌渊将人打横抱起时,听见苏羽在耳畔轻笑:"将军抱人的姿势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那是自然,"凌渊大步流星走向营帐,"毕竟要抱一辈子。"
中军帐内,随军郎中看着苏羽小臂上的伤口直摇头:"苏大人这毒......"
"说!"凌渊按刀的手青筋暴起。
"鹤顶红虽毒,但苏大人及时处理,毒素并未攻心。"郎中擦着冷汗,"只是这伤口......"
"只是什么?"苏羽瞥见郎中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想起刺客用的弯刀。
"刀上有毒,"郎中吞咽着口水,"而且......而且是西域奇毒'七日断肠散'。"
凌渊猛然转身,刀柄重重磕在案几上:"七日?"
"是的,"郎中不敢抬头,"若无解药,七日后必定肠穿肚烂而死。"
帐内死寂如坟。苏羽望着烛火跳动的光影,突然轻笑出声:"七日......足够我们荡平叛贼了。"
"苏羽!"凌渊猛然握住他完好的那只手,掌心的茧子磨得人生疼,"我不准你......"
"将军忘了吗?"苏羽反握住那只手,"三年前在雁门关,你也说过同样的话。"
烛火突然被夜风吹得明灭不定。凌渊望着苏羽平静的面容,突然从怀中掏出个小玉瓶:"这是三年前你昏迷时,我让西域商人调配的百毒解。"
苏羽挑眉:"将军未雨绸缪的本事倒是长进了。"
"那是自然,"凌渊倒出药丸时,指节泛白,"毕竟要留着这条命,陪某人种梅林。"
药丸入口即化,带着苦涩的回甘。苏羽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当年你在雁门关送我的平安符,还在吗?"
凌渊摸出另半块玉佩,两块合璧时发出清脆的鸣响。苏羽望着玉佩上"生死契阔"的铭文,突然将玉佩按在凌渊心口:"这次换你收着。"
"我要你自己保管。"凌渊将玉佩重新塞进苏羽衣襟,指尖擦过对方锁骨时,感受到急促的心跳,"七日之后,我们要在梅林前合璧。"
苏羽望着帐外的月光,轻轻点头。他知道,这场仗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三日后,清水河渡口。
凌渊站在船头,望着对岸绵延的敌营冷笑。苏羽裹着狐裘立在他身侧,指尖抚过岸边新栽的梅枝:"将军看,这些梅树......"
"是我命人连夜移栽的。"凌渊突然握住苏羽的手,将他的掌心按在梅枝上,"等花开时,你要亲自告诉我是什么颜色。"
苏羽挑眉:"将军就这么笃定我会活着?"
"我命令你活着。"凌渊转身时,战袍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因为我还没教会你骑射。"
苏羽轻笑出声,却在下一秒被凌渊拽进怀中。对岸突然传来密集的箭雨,苏羽感觉到凌渊的身体猛然一震。
"凌渊!"苏羽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
"没事,"凌渊闷哼一声,"不过是旧伤复发。"他低头看着苏羽苍白的脸,突然低头咬住他的唇,"记住这个味道,等会别乱跑。"
苏羽还未来得及回应,凌渊已抽出横刀跃入江中。他望着那抹黑色身影在浪涛中劈开血路,突然将狐裘甩向空中。
"开闸放水!"苏羽的声音穿透云霄。
原本平静的清水河突然如狂龙般怒吼。上游积蓄的洪水裹挟着浮冰冲垮敌营,苏羽站在高处,看着敌军在洪水中挣扎的模样,突然捂住胸口。
"大人!"亲卫急忙扶住他。
"没事,"苏羽擦掉唇角的血迹,"去把我的软剑拿来。"
当凌渊浑身湿透地爬上对岸时,看到的正是苏羽以剑拄地,独守浮桥的身影。他背后是燃烧的敌营,衣摆被鲜血浸透,却依然笑得从容。
"苏羽!"凌渊踉跄着冲过去,却在看清对方模样时瞳孔骤缩。
苏羽的嘴角还挂着血渍,左胸插着半截断箭,鲜血正顺着狐裘往下滴落。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梅瓣,递到凌渊面前:"你看......花开了。"
凌渊颤抖着接过梅瓣,突然将苏羽抱起来冲向军医帐。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几乎要将肋骨撞碎。
"别睡,"凌渊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你答应过要和我种梅林......"
"我没睡,"苏羽勉强睁开眼,"只是......有点累。"
军医帐内,郎中的手都在发抖:"箭伤虽深,但未及心脏......"
"但是什么?"凌渊按住苏羽不断渗血的伤口,感觉那温度正在从指缝流失。
"但是......"郎中突然想起什么,"苏大人之前中的七日断肠散......"
"解药!"凌渊猛然转身,却看见苏羽虚弱地摇头。
"别白费力气了,"苏羽扯出个难看的笑容,"我早知道这毒无解。"
"为什么不告诉我?"凌渊的声音突然拔高。
"因为......"苏羽抓住凌渊的手,"因为我要你赢这场仗。"
帐外突然传来欢呼声。亲卫掀帘而入:"大人!将军!敌军投降了!"
苏羽的手指轻轻划过凌渊的眉眼:"看,我们赢了......"
"苏羽!"凌渊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不准死!"
"凌渊,"苏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狐裘,"答应我......"
"我答应你!"凌渊将人抱得更紧,"我什么都答应你!"
"等梅花开了......"苏羽的声音越来越轻,"记得来告诉我......"
"好!"凌渊的眼泪砸在苏羽脸上,"我每天都来告诉你!"
苏羽终于闭上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凌渊抱着逐渐冰冷的身体,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同样的温度从指缝流失,同样的绝望将他吞噬。
"军医!"凌渊突然想起什么,"用我的心头血!"
"将军不可!"郎中大惊失色,"您刚经历大战......"
"我说用我的心头血!"凌渊抽出匕首,寒光闪过,鲜血溅在苏羽衣襟上。
当苏羽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满室梅林。他躺在铺着狐裘的软塌上,窗外的梅花正开得绚烂。
"醒了?"凌渊推门而入,面色比苏羽更苍白。
"这是......"苏羽望着满室的红梅,突然想起昏迷前的约定。
"我命人将整个清水河都种满了梅林。"凌渊坐在塌边,将苏羽冰凉的手焐在掌心,"你看,红的像血。"
苏羽望着窗外飘落的梅花,突然轻笑出声:"将军,你说这花......"
"是我用心头血浇灌的。"凌渊突然低头咬住苏羽指尖,"所以它们开得比血还艳。"
苏羽反手扣住凌渊后颈,在梅花的芬芳中献上深吻。窗外的梅瓣随风飘进室内,落在两人交缠的衣摆上,如同永不褪色的血色誓言。
"凌渊,"苏羽喘息着推开他,"我要你永远记得......"
"记得什么?"
"记得我是怎么在梅林里把你追到手的。"
凌渊闷笑出声,将人压在狐裘上:"明明是我......"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亲卫的声音带着惊慌:"大人!将军!京城急报......"
两人相视一笑,十指紧扣。窗外的梅花正开得如火如荼,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