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碎片1(下)
视野忽然被浓雾漫过,前一秒教学楼的灰墙还在眼底,下一秒便天旋地转,差点没把夏睦燃的隔夜饭晃出来。
风依旧像疯了似的往骨缝里钻,刮得他脸颊生疼。
夏睦燃低头一瞅,好家伙---自己正抱着膝盖坐在栏杆外侧,半个身子悬在二十层高空,活像只准备表演高空走钢丝的笨鸟。
脚下是流光溢彩的车河,红的黄的车灯在眼底碎成星子,明明灭灭地淌过,却照不亮他指尖的冰凉,冻得跟揣了块冰坨子似的。
栏杆硌着肋骨,疼得很真切,硬邦邦的像块顽石,恨不得把他往深渊里推,仿佛在说"快跳啊,底下有席梦思"。
盛言(16):别跳,我求你了……
手臂突然传来被攥紧的力道,那只手抖得跟打摆子似的,声音也颤巍巍的,像被风揉碎的玻璃,碴子都带着哭腔。
夏睦燃猛地转头,撞进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是少年盛言,比天台初见时清瘦了大半,眼下的青黑浓得像泼了墨,衬衫领口歪着,扣子都扣错了两颗,头发被风吹得跟鸡窝似的,哪里还有半分张扬的样子,活像只被人遗弃在雨里的幼兽,可怜兮兮的。
夏睦燃(18):你是怎么找来的…?
夏睦燃的声音飘在风里,轻得自己都快听不清。
盛言沉默不语,只是将手攥得愈发紧了,指节已然泛白。
那种紧绷的力度,好似他一松手,那个想要揽入怀中的人便会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下去,而且是那种没有绑线、再无依凭的风筝,徒留虚空中的无助与寂寥。
风掀起他敞开的校服外套,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那点曾经刺眼的"Mw"标志,此刻在夜色里黯淡得几乎看不见。
夏睦燃忽然笑了,带着点自嘲,嘴角咧得跟哭似的。
为什么偏是这些?明明都记得的---记得他当时怎么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抖得跟筛糠;怎么听见楼梯间急促的脚步声,跟打鼓似的敲在心上;怎么被这只突然伸来的手拽得生疼,像被铁钳子夹住,却奇异地没觉得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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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退去时跟潮水退潮似的,夏睦燃的眼皮沉得像粘了两坨502胶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掀开条缝,睫毛上还沾着点没散的光晕,跟刚从梦里捞出来似的。
鼻尖先捕捉到陌生的气息---既不是游轮上那股咸腥的海风味,也不是盛言身上清冽的雪松味,而是种清润的木质香,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花香,闻着让人浑身发懒,骨头都快酥成棉花糖了。
他动了动手指,触到一片柔软的触感,比游轮客房的床单滑腻十倍,跟陷进了刚出炉的云朵蛋糕里似的,连指尖都快陷进去了。
这才猛地睁大眼,瞳孔跟受惊的猫似的骤然收缩。
头顶是雕花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身侧是铺着天鹅绒的床头,绣着繁复的暗纹;连盖在身上的被子都轻得像羽毛,边角还缀着流苏。
这哪是游轮上的客房?分明是哪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还是复古奢华款的!怕不是把国王的寝宫搬过来了?
夏睦燃:我靠……我这是死机重启到平行世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