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她哭过的产房,现在开始回声
第214章 她哭过的产房,现在开始回声
血色弹幕如同一道横贯天际的永恒伤疤,静静悬挂在冥界的苍穹之上,每一个字符都渗透着不祥与决绝。
那并非来自未来玄孙的善意提醒,也非任何已知系统的漏洞。
夜昭跪坐在母火湖边,指尖轻触冰凉的水面,倒影中那个孤寂的少年神明,脸上的阴冷与暴戾已然褪去,只余下纯粹的神性与疲惫。
他没有抬头,却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那行字的来源。
那不是数据,是意志。
是她消散前,用尽最后一丝个体意识,强行撕开维度夹层,打给自己看的最后一条弹幕。
她算准了他会来这里,算准了他会看到这一幕,更算准了他会因为那亿万新生儿的啼哭而产生片刻的动摇。
真相,就藏在那句未完的话,与这句延迟了三年的警告之间。
那一天,所有新生儿在发出第一声啼哭后,齐齐停顿了一秒,然后发出了一个单元音——“我还……”
而这道血色弹幕,就是那句话残忍的补完。
【注意!!本次集体觉醒……延迟了整整三年。】
她想说的不是“我还活着”,而是“我还在这里,可你们的觉醒,晚了三年”。
夜昭闭上眼,喉结滚动,最终吐出一句轻不可闻的叹息,其中蕴含的悔恨足以压垮一座山脉:“你从来不是怨魂……是我,把你逼成了神。”
他一手缔造的冰冷秩序,逼得她无法作为一个人好好活着,也无法作为一个魂安然离去,最终只能选择成为一种概念,一种象征,一种永恒回荡在产房里的文明涟漪。
他想守护她,最后却亲手将她推上了神坛,让她成为了所有后来者的信仰图腾,唯独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妻子。
“殿下!”焰灵的身影撕裂空间,骤然出现在湖畔。
她一向平稳的双手此刻正无法抑制地颤抖,手中那个由冥界最精密符文构成的黑色数据盘,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最终在她眼前“咔”地一声,碎成了齑粉。
系统的根基,正在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动摇。
“全球新生儿的声纹同步率,已经攀升至百分之九十七点八,并且还在持续上升!”焰灵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近似于恐惧的情绪,“这不是自然现象,更不是简单的术法影响。这是……这是‘情绪模因’完成了跨代际的自我编码!它已经成为了新生人类的一种生理本能!”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写满了颠覆性的震撼:“我们一直以为她在消散,其实……她在播种。每一个在胎中听见了那第一声棺材闷响的婴儿,他们的脑波中都凭空多出了一段无法被抹除的原始冲动。根据我们的模拟分析,那段冲动可以被翻译为……‘求生意志’。”
夜昭缓缓睁开双眼,眼底最后一点冰冷的杀意彻底融化。
他站起身,水面倒影里的神明也随之站起,身姿挺拔如剑。
“那就让这冲动,成为新规则的起点。”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不再试图清除或修正这个“异常”,而是选择了接纳。
如果她的意志已经成为新生命的本能,那他就让这份本能,成为他所执掌的世界里,第一条不可动摇的铁律。
阴德商城后台,一道最高权限的指令被执行。
一款名为【胎中闻道·护心咒】的限时虚拟商品悄然上架。
它伪装成一段对胎儿有益的“安胎音乐”,商品说明里只写着“静心凝神,固本培元”。
然而,所有购买者都心知肚明,这并非凡物。
第一批订单,几乎全部来自于冥界最基层的员工。
他们是当年挤在直播间里,看着那个凡人女子在棺材里挣扎求生,为她刷过弹幕、扣过“1”的普通小鬼。
他们或许是摆渡人,或许是引魂卒,或许只是在奈何桥边扫落叶的清洁工。
评论区里,一条被置顶的留言迅速获得了数万点赞:
“没啥好说的,当年眼睁睁看着老板娘被钉死,咱屁忙帮不上。现在,我只想让我还没出生的娃,能带着老板娘那份‘不甘心’的勇气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想活。”
订单量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暴增。
夜昭回到母火湖畔,伸手从沸腾的湖水中捞出那些已经被熔炼得不成样子的保温杯碎片。
他托着那些滚烫的金属,一步步走向为整个冥界网络提供能量的服务器核心。
他将碎片一片片按入服务器核心的能量矩阵中,任由那灼热的金属与自己的神力一同熔入其中。
“用我的执念,”他对着轰鸣的机器低声呢喃,“养你的信仰。”
深夜,阳间,某三甲医院的产科重症监护室。
一名孕周仅二十七周的早产儿生命体征极其微弱,呼吸机徒劳地起伏着,各项数据都在向最坏的方向滑落。
医生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家属在门外哭得撕心裂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无力回天之际,保温箱里那个瘦小如猫的婴儿,忽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纯黑的瞳孔里,一串像素极低的微光一闪而过,快得像是幻觉。
如果有人能在那一刻捕捉到并进行超解析度还原,便会发现那是一行字——
【扣1保命!】
下一秒,婴儿的胸腔剧烈起伏,一道微弱却极具穿透力的啼哭声,冲破了满室的仪器警报声。
那声音的音调古怪,不似寻常婴儿的哭喊,反而更像是一声沉闷、压抑却充满力量的撞击声的变调。
生命体征监护仪上那条濒临拉平的直线,奇迹般地开始剧烈跳动。
远在冥界的焰灵远程抹除了这一段的监控录像,但她的指尖却停留在删除键上许久,最终给夜昭发去了一道讯息:“殿下,这不是个例。是共鸣,开始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夜昭独自一人立于阳间那座城市最高的钟楼顶端。
冷风呼啸,吹动着他黑色的衣摆。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小块布料,那是她寿衣上最后一片残片。
他摊开手掌,任由那块承载了他所有思念与悔恨的布料被风吹起,在半空中化为齑粉,如同一场迟来的葬礼,纷纷扬扬地洒向城市里万家灯火的方向。
“你说活着值得,”他对着沉睡的城市低语,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那我从此,不再替你恨任何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无法用任何科学解释的奇景发生了。
全城,所有在保温箱中、在摇篮里、在母亲怀中啼哭的新生儿,无论相隔多远,竟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哭泣。
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小小的脑袋,朝向钟楼的方向,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回应着那个孤高的神明。
那画面诡异而神圣,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力量感。
一直通过水镜观察着这一切的焰灵,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紧缩。
她用近乎失声的音量,喃喃自语:
“他们……他们还没有长出声带。”
这跨越生死的共鸣,已经超越了物理的桎梏。
它不再需要介质,不再需要逻辑。
与此同时,整个冥界的物流系统,为了响应那暴增的订单,第一次为了一个名为“祝福”的商品,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
无数被加密的情绪音频被打包成虚拟数据流,沿着新建立的“阴阳通道”飞速派送。
其中最新生成、也是最后一份【新生祝福包】的派送任务,刚刚被系统指派到了老城区最末端的一个派送员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