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在直播间办葬礼，葬的是我自己

林小满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荧蓝的光痕。

冥界特有的阴雾顺着指缝钻进来，沾在她半透明的火种形态上，像撒了把碎星子。

她盯着悬浮在面前的直播回放投影，火苗突然剧烈颤动——画面里，夜昭正蹲在供桌前偷吃桂花糕，她当时笑着拍他后背：“小馋猫，妈在这儿看着呢。”

慢放键被她按到0.01倍速。

夜昭的眼角肌肉在“妈在这儿”四个字出口的瞬间，极轻地抽搐了一下。

那抽搐短得像被风吹散的火星，若不是她最近总觉得火种被什么悄悄抽走温度，若不是每夜都要把两人相处的片段翻来覆去看十遍，根本捕捉不到这丝异样。

“是信号延迟。”她低声自语，火苗在掌心凝成半张人脸的轮廓，睫毛因为愤怒而颤动，“梦魇接收指令时的卡顿。”

琉璃盏突然发出清响。

一只蓝蝶从灯芯里钻出来，翅膀上的金粉簌簌落在她火苗上，是青璃的声音：“他在等你完全复活……然后吞掉你。”

林小满的火苗“轰”地窜高半尺，在虚空里炸成一朵烟花。

她望着窗外盘旋的蝶群，突然笑了：“那我就死给他看。”

冥界黑市的纸扎匠被紧急召来。

焰灵抱臂站在血池边，看工匠们用金箔糊出一间带烟囱的小屋，门楣上歪歪扭扭写着“烂妈专属安息堂”——是她昨晚偷偷在林小满直播时截的弹幕，“鬼妈再凶也是我烂妈”。

“够丑。”林小满的火苗飘过去蹭了蹭纸烟囱，“我喜欢。”

苏小暖的视频通话打进来时，她正在给直播标题收尾：【感谢各位供我活这么久，今天正式下线】。

阳间的小姑娘眼睛肿得像两颗桃子，手机镜头里是堆成山的辣条包装袋——都是观众寄到直播间的“鬼妈退休礼物”。

“姐，”苏小暖吸了吸鼻子，“我剪了十年的高光片段，你…你看看？”

画面亮起的瞬间，冥界的鬼差们举着手机涌进直播间。

林小满骂夜昭偷供果时叉腰的样子，泡面汤浇灭香炉时夜昭手忙脚乱扑火的狼狈，还有她抱着发烧的小鬼崽哭到火种都发颤的模样，一帧帧砸进所有观众心里。

“不要走！！”“你是我们唯一的鬼妈！！”弹幕像涨潮的海水，把直播屏挤得只剩一片白茫茫的光。

夜昭是在纸屋点上第一柱香时赶来的。

他跑得很急，发尾沾着血池的雾，脸色白得像被水泡过的纸。

林小满望着他踉跄的脚步，突然想起三天前他蹲在她火种前，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娘，我总觉得…要是你灭了，我这儿会空一块。”他当时按了按心口。

“娘，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在发抖，却还强撑着稳住，像小时候打碎她的琉璃盏时那样，“这纸屋的门帘颜色不对，我让人换…换红的好不好？”

林小满的火苗静静悬在他面前。

她能看见他后颈的黑纹已经爬上耳后，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可他的眼睛还是清的，清得能照见她火苗里的自己——那是她在阳间时的模样，扎着高马尾，围裙上沾着辣条油。

“人都要死，鬼火也要灭。”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灰烬，“我不走，你怎么长大？”

夜昭突然扑上来。

他的怀抱带着冥界少见的温度，像晒过的棉被，像刚出锅的辣条，像…他藏在她围裙口袋里的泡面。

林小满的火种在他怀里剧烈闪烁，模拟出“魂体崩溃”的假象——这是她和焰灵商量了三夜的局，就等梦魇在他失控时抽走她的力量。

果然，心口传来灼烧般的痛。

黑气顺着两人相贴的皮肤钻进来，像无数细针在扎她的火种。

林小满咬着牙维持着闪烁的频率，同时用只有焰灵能看见的符文在虚空中划出指令：斩。

焰灵的剑出鞘时带起一阵风。

冥火顺着剑锋烧起来，精准地斩断缠绕在林小满火种上的黑气。

预先埋在纸屋四角的阴德反噬阵应声启动——百万观众同时刷出的“保佑鬼妈”像潮水倒灌，形成的真空斥力瞬间将梦魇意识从夜昭体内剥离。

夜昭跪在地上惨叫。

他的瞳孔里赤金和墨黑交替闪烁，喉间溢出不属于他的嘶吼：“不…她必须属于我…”林小满望着他颤抖的指尖，那上面还沾着她教他包纸钱时蹭的金粉。

“阿昭。”她轻声唤他，火种悄然隐入琉璃灯深处，只留一线微光，“别怕。”

直播画面渐暗时，最后一句弹幕缓缓浮现：【如果看到这条，请替我告诉崽——泡面柜第三层，还藏着五包辣条】。

夜昭瘫坐在地，望着熄灭的灯，忽然低声笑了：“……傻娘。”

镜头外，一只蓝色小蝶悄然飞入灯芯。

它的触须轻轻碰了碰那线微光，翅膀上的金粉簌簌落下，像在说什么只有灯芯里的人能听懂的话。

琉璃灯底，那抹橙光极其缓慢地，一明，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