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我梦见自己杀了他，弹幕却说那是真的

香炉熄灭次日，冥界的天阴得像浸了墨的棉絮。

林小满的直播间突然“滋啦”一声黑屏，小顺正蹲在墙角给摄像头擦灰，被这动静惊得摔了个屁股墩——要知道自打女主靠直播带货火遍阴阳两界，这设备还是头回闹脾气。

他手忙脚乱翻出备用电源接上，屏幕刚亮就倒抽一口冷气：那簇原本还能勉强维持人形的火苗，此刻正缩成黄豆大的微光，在夜昭心口的骨钗上方忽明忽暗，像随时会被风掐灭的烛芯。

“小满姐？小满姐？”小顺凑近屏幕喊了两声，火苗没反应。

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想起前晚弹幕的警告——骨钗在吸夜昭生命力，那现在是不是连宿主都要保不住了？

慌乱中他按下回放键，录像带“哗哗”倒转，画面里的林小满突然直起身子。

小顺的手一抖。

镜头里的火苗不知何时凝成人形，可那根本不是平时总挂着笑的林小满。

她双眼泛着银白冷光，唇瓣开合间溢出晦涩古语，指尖腾起的黑焰不是冥火该有的赤金，倒像烧过千年腐木的炭灰。

最骇人的是她在空中划出的痕迹——那些由黑焰勾勒的符文，竟在虚空中烧出焦痕，最后凝成八个血字：“弑君之罪，当焚魂七日。”

“啪！”小顺的指甲掐进掌心。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成一片，他甚至能听见阳间观众的尖叫穿透屏幕：“这是行刑仪式吧？！”“等等！那招式是三百年前镇压冥帝的‘烬心诀’！”“我查了古籍！烬心诀只有冥帝亲卫能学——她到底是谁？！”

屏幕里的林小满突然剧烈颤抖，火苗“噗”地散成星子，小顺的哭腔混着弹幕的嗡鸣撞进空气：“完了完了……”

“吵什么。”

一道赤金火焰裹着风声劈下，焰灵的红衣翻涌如血浪，发间的火纹金饰灼得空气发烫。

她指尖轻点，林小满那簇微光便被托在掌心，火苗里隐约能看见识海的裂缝——像被人用钝刀生生剜开的伤口，边缘还挂着细碎的记忆残片。

“被人动了记忆。”焰灵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不止一次。”她另一只手抚上林小满眉心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残印，“有人往你识海里灌了两套记忆——一套让你以为自己是昭帝之母，另一套……”她顿了顿，指尖泛起冥火特有的刺痛，“让你相信自己是被剥离的冥帝半魂。”

“不可能！”小顺急得跳脚，“小满姐给夜昭缝过破裤子，背他半夜去医馆，连他偷供果被骂的样子我都拍过——这些能是假的？”

“假的记忆也能有细节。”焰灵的火瞳里浮起悲悯，“就像有人给你看一碗炖得软烂的藕汤，你尝着甜，却不知道汤里泡的是塑料花瓣。”

话音未落，一缕银光掠过天际。

那光细得像根银线，却在靠近林小满时“唰”地展开——巴掌大的蝶形生物停在她额前，翅翼上的鳞粉簌簌落在火苗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我是记忆的拾荒者。”蝶梦的声音像风穿过风铃，“你的过去正在崩塌。每一段‘你是母亲’的记忆，都被替换成‘你是容器’的烙印。”她展开翅翼，幻象从鳞粉里漫出来：玄金帝袍的林小满举着匕首，刀尖没入夜无尘心口，鲜血溅在她脸上，却染不脏那身象征冥帝权柄的袍角。

“这才是他们想让你记住的‘真相’。”

“放屁！”林小满的火苗突然暴涨三寸，银白光芒里迸出哽咽，“我骂夜昭偷吃供桌上的桂花糕，他躲在祠堂梁上，我举着扫帚够了半天才把他揪下来；他冬天总把棉裤磨破膝盖，我蹲在灶台边给他补，针脚歪得像蜈蚣；他发高热那晚，我背着他翻了三座山去鬼医那儿……这些细节谁编得出来？！”

蝶梦的翅翼轻轻颤抖：“编不出，但可以偷。有人用禁术抽走你真实记忆的‘情绪’，再往空壳里填他们想要的‘事实’。就像……”她看了眼夜昭沉睡的脸，“把‘母亲’的壳子扒下来，套在‘容器’身上。”

林小满的火苗突然明灭不定，像是在剧烈颤抖。

小顺这才发现，那簇光里不知何时渗出了血丝——是她在用残魂硬撑着说话。

“我要进梦里抢回来。”她的声音突然稳了，像下了某种决心，“你说贸然深入会被同化？没关系。”

“小满姐你疯了？！”小顺扑过去要拦，被焰灵一把拽住。

冥火神使的火瞳里映着林小满坚决的光，轻声道：“她的魂火在烧自己。”

“我不怕忘。”林小满的火苗凑近夜昭的脸，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印下一点暖光，“我只怕崽忘了我。”

她咬破指尖，血珠刚滴落就被残魂之力烧成金粉。

金粉在空中划出玄奥符纹，“溯梦阵”的光芒裹住两人，林小满的声音混着符纹灼烧的噼啪声传来：“小顺，录着；焰灵，守好夜昭；蝶梦……”她看向记忆冥蝶，“帮我看着那些想动手脚的。”

最后一点光没入梦境，小顺盯着黑屏的屏幕，突然发现弹幕还在疯狂刷屏：“姐姐小心！梦境里的人都是假的！”“注意影子！注意影子！”

深夜的梦境里，林小满站在废弃的冥宫偏殿。

青石板缝里长着枯死的曼陀罗，梁上的宫灯落满灰尘，最角落的蒲团上，缩着个小小的身影——是幼年的夜昭。

他浑身发抖，怀里抱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糕上。

林小满刚要迈步，身后传来温柔的嗓音：“妹妹，别碰他……那是诱饵。”

她转身。

月光从破窗照进来，照出一张与她七分相似的脸。

女子穿着素白长袍，眼尾的泪痣和她如出一辙，只是眼底的悲悯像深不见底的潭水：“我是你上一世的残念，来帮你记起真正的使命。”

弹幕的尖叫穿透梦境：“别信她！！她是梦魇假扮的！！”“注意她的左手袖口——没有影子！！”

林小满的指尖泛起残魂灼烧的刺痛。

她盯着女子抬手的动作，袖中滑出一根骨钗——骨身缠满怨气，正是夜昭心口那枚的同款。

女子的手停在半空，温柔笑道：“昭儿最怕冷了……我给他织件暖衣好不好？”

梦境的风卷起她的衣摆，露出她脚边——那团本该属于她的影子，正在缓缓融化成黑色的雾。